秦时在沙地上坐下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他身上有不少伤口,都是蛊雕的牙齿和爪子留下的。伤口都不大,但是一处摞着一处,密密麻麻。之前动手的时候注意不到那么多,现在坐下来了,才开始感到疼:伤口疼,浑身上下的肌肉和骨骼也在叫唤疼。
周围的人也都一样。但这个时候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药物就不用说了,干净的水也没有多少,根本没条件处理伤口。
后面可能还有追兵,有伤也只能忍着。
他们这些人当中,除了秦时这样不熟悉地形的外来户,大多数都是从楼兰城以及楼兰附近的村寨逃难来的。这些人对石雀城附近的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的,再远一些的地方,比如庭州、高昌一带,他们就说不上来了。
但他们知道的地方,石雀城里的守卫肯定也是知道的。
于是他们所知道的这些常识,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没那么有用了。
从楼兰往东,过石雀城之后,地形地貌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视野之内出现了高低起伏的山丘,虽然一眼看过去还是灰黄色的石头山,但山谷的缝隙里已经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绿意了。
秦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有山,就可以想办法藏到山谷里去,或者利用山里的地形来躲避石雀城的追兵。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的脑海里闪了闪,就被他放弃了。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就他们这一群快累瘫了的老弱妇孺,秦时觉得,大概率是没可能跑那么远的。
但他们提起的那些村寨,秦时觉得也不是什么好选择。他们这么一大群人,身上还都是厮杀过的痕迹,一看就很值得怀疑。村子里的人真的会毫无戒心地招待他们吗?
当然他们七嘴八舌提起的这些地名,秦时一个都不认识就是了。
他像一个苦逼的转校生,刚刚来到新班级,发现新学校的课本不但跟原来不一样,连聊天的话题都不一样。
他听不懂身边的人都在说什么,只能硬挤出一个淡定的表情,坐在一边干瞪眼。
贺知年他们三个人知道的要比秦时多一些,但他们也不觉得石雀城附近的村寨是什么好的选择。这些地方他们知道,石雀城的追兵也知道,说不定村民们跟石雀城的士兵还更熟一些,若是反手就把他们给卖了,那他们可就白跑了。
一群人提出的选项多少都有些问题,有些人原本是打算去投靠亲友的,眼下这情况也不敢贸贸然地脱离大部队自己行动了。
被年轻妇人抱在怀里的小婴孩大约是饿了,像只小猫崽似的哭了起来。年轻妇人一脸疲态地抱着他。他们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有,更别提能喂孩子吃的东西了。
婴孩的哭声放大了笼罩在他们上空的那种焦躁感。
贺知年知道没有吃喝的东西,他们在荒原上根本走不远。他有些动摇,或者他们应该去近处的村寨试一试?
这时,那个不肯离开院子,被他们硬拖出来的老人家带着犹豫的神色开口了,“其实,要说近处,还真有这么一个地方,过路的人都会绕着它走……”
他长得干干瘦瘦,头上包着一块布巾,布巾下面露出的头发微微有些卷曲。这一路跑过来,多一半儿的路都是年轻小伙子们轮流背着他,即便如此,他也累得够呛,脸色也有些发灰,盘着腿坐在地上都些摇摇欲坠。
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忍不住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周围的人都有些懵,不知道这两位在打什么哑谜,但与他们年龄差不多的人却都有些变了脸色。
秦时转头去看贺知年,却见他们三个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沐夜性子跳脱,听见老人家提了个开头又不说了,连忙凑过去问道:“是什么地方?”
几个老人家却都顾不上他了,七嘴八舌的开始数落那个叫库尔拜的老人家,说他昏了头了,那种地方怎么能去,岂不是让大家都去送死。
库尔拜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有些讪讪的,“这不是想着,官兵们肯定不敢去那里么。而且那里应该是有水的,说不定也有吃的……”
老人家们的争吵却已经升级,阻止库尔拜说下去的那位老伯已经气呼呼地站了起来,踉跄着勉强站稳,指着库尔拜的鼻子骂道:“咱们好容易活下来,你这是让大家去送死!你一把年纪,死了就死了,可是这些娃娃怎么办?!”
说着,老伯还用手指头在周围划拉一圈,显然把所有人都包括进去了。
秦时听他们吵成一团,老伯气得脸都红了,连忙拦-->>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