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去:“什么事,伯父?”
“你怎么不接电话呢?”伯父问。
“我刚刚在地铁上,信号不好。”我说。
“她说刚在地铁上。”伯父跟身边的人报备道。
话筒里听见八卦泡的质问:“她下班不用坐地铁啊,她去哪了?”
我老脸一沉,个死泡泡,不三八不能活是不是。(泡泡:这个问题你最清楚答案了。)
“你下班不用坐地铁啊,你去哪了?”他伯父果然copy不走样。
“啊!”我眼睛一转,谎称道:“我今天跑外,出去办事了。您找我什么事?”
“你怎么给忘了?!明天上午李程走,我们今晚要给他饯行的嘛。之前在家里等了你半天,你也不回来,我们就先去了。结果在餐厅给你打电话还打不通。你现在马上打车过来吧,我们在XXX餐厅。”伯父道。
这梅开二度的送行宴啊!想想上一次我的民间影后疗法,我自己都不寒而栗。这次你们爱喝多少喝多少,老娘不能作陪,但也绝不阻拦。
我长出了一口疲惫的气,然后装作很high地说:“好,我马上到!”
席间的一切果然都如我所料:泡泡不懂节制地演示着他日行千里已臻化境的装13技巧,伯父不知疲倦地背诵着他老生常谈殷殷期盼的长辈语录,房东不为所动地发扬着他酒来张口惜字如金的拽diao风范。
我一边啜饮着饮料,一边充当人肉计量器:伯父喝下陈年老酒二两,洒下纵横老泪一斤;泡泡喝下各色掺杂酒两瓶,呕出人体分泌物一吨;房东喝下酒精肝一枚,挤出风流泪零滴。
十一点多的时候,我看着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的两gay一父,嘴角擎着清醒者特有的微笑,从房东包里翻出钱包,气势如虹地吼道:服务员,结账!
好在这次伯父随身携带了一个司机,我不用花一宿时间从伯父口中问出家庭住址,也不用像冷冻库里的搬运工一样肩扛两扇整猪回家。这一切都交给壮硕的司机小哥去做,我只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时刻警惕刹车时猫下腰,躲开可能从后座上喷射而出的几柱液体。
先送我们到楼下,司机小哥扛了人事不知的泡泡就走。我跟出来想要一同上楼,司机小哥用一口流利的山普跟我说:你别走,在这看着车里的两个。
不是吧,我说,这还用看,有人偷醉汉啊?
司机小哥正色道:得看着!他俩可是我们公司的大老板和小老板!
切,俗气!我撇撇嘴说:那我总得上去给你开门吧。
司机小哥摇摇头:不用,告诉我门牌号,我把他放门口。
我两眼一瞪:放门口怎么行,一会儿你走了我可拖不进去。
司机小哥想了想,说:那你把钥匙给我,我给送到屋里去。
我不太相信的看着他不说话。
司机小哥很快反应过来,又急又气:俺可是好人,俺跟了李总五六年了,你还怕俺偷东西啊?!
我被看穿龌龊心事,尴尬地冲他笑笑,双手奉上了自己的钥匙,略表诚意。
司机小哥拉着长脸,背着泡泡飞奔而去。
我坐在车上,看守着这一对老板醉汉。
回头看看,俩人一人靠着一边窗户,伯父鼾声四起,房东静音沉寂。
司机小哥很快回来了,二话不说又来扛房东。
房东显然比人事不知的泡泡要好一点,最起码他在被扛起的瞬间还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还吐字不清地咕哝了一句什么。
房东被扛走之后,车里只剩下我跟伯父了。
我打了个哈欠,揉着太阳穴闭目养神。
“大咪啊!”他伯父的鼾声戛然而止,突然很惊悚地在后座开腔了。
我刷着睁开眼睛,回头看去,正跟伯父炯炯有神地来了个对眼。
我还以为他说梦话了,现在看来貌似是回光返照。
“您醒了,吓我一跳。”我说。
“明天去送他!”他伯父命令道。
“我最近请假太多,不好再请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