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羡慕了?”他突然一问。
她吓一大跳。“为什么这么说?”
黑眸瞅住她不放。“因为我发现你非常顾忌谢法柔,甚至还很怕她。”
安一色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哇,好痛!倏地又跌坐回去,可她顾不得疼痛,为自己辩解更重要。
“黎眩,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对她有所顾忌,也不是害怕她,而是尊重。我尊重她的专业,尊重她是你女朋友的身分,所以才会对她避而远之。”她不断地解释着。“我怎么敢忘记你们是一对,而且还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金童玉女呢……”
“好酸的口气,我愈听倒愈觉得你似乎在妒忌法柔呢!”
“我妒忌?!我……咳咳咳……我妒忌?咳……呃……”被口水呛到,她狂咳,而且一时忘记,右脚又踩了地,痛得她哇哇大叫。“咳咳咳……痛痛痛!我怎么会妒忌呢?我妒忌个什么劲儿呀?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我干么去妒忌谢法柔?我又没有这种资格,啊……痛痛痛……”
“但我总觉得你把法柔当成第三者在讨厌。”
“冤枉啊!”她又跳起来。嘶……好痛!“胡说!你胡说八道,你乱给我扣帽子!我怎么会把谢法柔当成第三者呢?跟你交往的人是她,我才是局外人耶!”
“既然如此,那你的眼睛为什么红了?”黎眩问她。
“我眼红?”她一惊,立刻揉着眼睛。“一定是脚痛的关系啦!我脚痛,痛到流眼泪了。”她一蹦一蹦地跳到柜子前打开抽屉,找出眼药水要点上。
“不是心虚?”黎眩却没有停止对她的讽刺,还把话愈说愈重。
“你够了没?别一直诬赖我!”
“我没有诬赖,我倒觉得像是说中了你的心底事,把你给吓哭了。”他看着她湿润又红透的杏眼道。
“你又胡说了!谁说我在哭?你没看见我刚刚点眼药水吗?我刚才点了眼药水消肿!”她拚命摇晃着手中的药水瓶证明。“这是眼药水!我点了眼药水,你看到的是眼药水,才不是泪!不是泪……”
“那串泪珠已经滑落到你的唇边了。”他轻叹道。
“你给我闭嘴!”她咬牙迸话。
“要不要我帮你擦掉眼泪?”他起身。
“不要靠近我!”她的声音粗嗄到不行,她的心纠结到痛了。
没错,她是嫉妒谢法柔,但她不能也不敢承认。怎能承认呢?当初是她自己放弃黎眩,四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会遗忘的,但,他的身影却盘踞得愈深,根植得愈厉害!怎么会这样?她也不明白啊!
她闭了闭眼,逼自己镇定下来。“好了,到此为止了。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我想睡觉,你可以走了。”
“要不要我扶你回房间?”他的唇瓣悄悄地勾起一抹微笑。
“不用你扶!”她拒绝道,一步一步吃力地走回卧室,上床,拉起被单就蒙头盖住,闷声赶人。“你回去吧!快走、快走、快走──”
“真要我走?”
“快走!”她吼,用尽全力地嘶吼道。
四年前,黎眩伤了她的尊严,所以她强势地赶他走。
四年后,她又同样地为了自己的尊严而赶走他。
但,两者之间的心情不一样,心态也不同了,她比谁都明白的。
四年前的她,骄傲又自大,是以拒绝者的姿态面对着黎眩。
四年后的她,则是不敢面对自己既羡慕、又嫉妒的心情──
丢脸的心情……
想必安一色这段时间会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哪怕在睡梦里也会烦恼与挣扎吧!
想到这里,黎眩不由得笑了。这个别扭女孩终于得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当年他决定以时间换取空间的做法果然正确,他所预期的答案果然显现出来了!
回溯当年,他若是执意与一色纠缠下去,那么性格强悍、斗起气来什么都不顾的她,最终只会把他推到天边外,并且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也是他四年前当机立断地决定放手的原因。他要让她喘口气,让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重新思考,思考与他之间的感情、思考与他在一起的得与失。反正他们都还年轻,有得是时间可以消磨。
四年过后,他再度现身在她眼前,并且故意让她面对谢法柔,果然,一色慌了、乱了,而且无法漠视对他的感情。现在的一色,惊慌不已。
接下来,为了让她“觉醒”,也到了该下“重手”的时候了。
“在想什么?”谢法柔端着咖啡过来,温柔地放在茶几上。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向来都是被佣人服侍惯的,谁敢劳驾她动手泡咖啡?唯独对黎眩,她却非常乐意伺候,因为跟他在一起就会有面子,也才能立足于顶点之上。“觉得开心吧?这次的画展果然空前成功。因为不曝光策略所营造出来的神秘感,不仅吸引了更多画迷对你产生注意力,也让画迷在观画的同时用心去体会你画作里的意涵、你作画时的心情,以及你想传达的意念。黎眩之画在这十天里,俨然成了焦点话题,成为全台湾谈论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