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她回去后不是就送到了德国驻地去疗养了吗?就算调到科威特,这里的军事行动还没有展开,她怎么会受枪伤?走火吗?”我知道唐唐所在的部队调到了科威特,但那支部队并没有派到伊拉克执行渗透任务。
“她还怀孕了!”杰丽说出了一个更令人吃惊的事实。唐唐和Redback不同,她是个美国军人,受到军法的约束,在勤务期间发生性行为属于通奸渎职行为,是被明令禁止的。甚至Redback以承包商家属的身份挺着大肚子留在基地里,还是花费了我大量金钱去疏通关系才搞定的。
“上帝呀!别告诉我……”杰丽点点头,肯定我的猜测。我曾听队长说过,在海湾战争期间遭到男兵性骚扰的女兵多达64%,其中一艘“阿卡迪亚”号修理船被美海军称为“爱之舟”。在海湾战争期间共有360名女兵在该船上服役,战争结束时这360名女兵中竟先后有36名怀孕。
“她在德国被自己的排长强奸了……”杰丽愤愤不平地一拳砸在桌上,“唐唐告到上级部门,得到的答复竟然是被调离疗养所派到了科威特。结果那名只被警告的排长竟然极度不满处罚,心怀恨意递出申请,尾随到了科威特,纠结手下找上门,再次轮暴了唐唐,而且丧心病狂地在完事后对着唐唐的背后开了三枪。她命大没死,但脊柱中弹瘫痪了。”
“你能相信吗?在甘茵斯坦几死几生的情况下,落到敌人手里都没有遭到的暴行,竟然发生在自己家……”说着说着女记者竟然哭了起来,仿佛被强奸的是她自己。
“1992年驻菲律宾美军撤离时,丢下了六万多混血儿。那可怜的国家总人口当时不到七千万,每千人里便有一个美国兵的私生子,你能相信吗?”我曾在菲律宾待了不短的时间,了解到当年菲美闹僵的一个难堪原因,便是美国兵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枪”。“如果美国驻扎到现在的话,菲律宾可能已经成了美国国旗上第五十一颗星了。”
“但那个排长称他们之间的性行为是互相情愿的,枪伤是因为……性行为中动作过于剧烈……碰触到枪支走火造成的……”杰丽义愤填膺地比手画脚,“那些人竟然相信他的理由。”
“在我们中国,相信这屁话的官儿肯定和犯人站成一排给一起毙了!”
“我们不能就这样让他逃过惩罚。”自从去过甘茵斯坦,杰丽现在想事情已经没有那么死板了,她越说越咬牙切齿,“为了保她周全你几乎丢了性命,你甘心吗?我们绝不能让他就这样逃过惩罚,绝不能!”
“你想干什么?”
“杀了那狗杂种!”杰丽说到最后拍桌而起盯着我道,“我出钱!”
“啊!”不知是Redback的惨叫还是杰丽的转变让我心头一紧。
第一四〇章 求婚(一)
“不?为什么不?经历过那场生死劫,我以为你对于朋友的生死会多少有点在乎,可是你竟只说了个‘不’字?”杰丽·麦尔斯美丽的面孔冷峻如铁,一巴掌拍在面前的行军桌上,便像颗手雷一样炸开了:“就算你没心没肺是块冷铁,可是你不是佣兵吗?我出钱你为什么不接?”
“杰丽,我没有办法理解你们女人之间的感情是如何建立的。也许你第一次经历战火,第一次接近死亡,甚至第一次参与谋杀……这些过于刺激的经验让你和一个陌生人之间过于迅速地建立起了一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信任和感情。但我和你不同,我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杀的人太多了。我保护过的、救助过的人也遍布全球。他们都生活在真实的地狱中,如果我和他们每一个都成为朋友,那么我一年到头除了参加葬礼什么都不用干了。所以,唐唐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女人,就像每天身边走过的其他千百女性一样。”我说的是实话,而且已经很婉转了,至少我没有像屠夫那样把自己当做搬运工,把所保护的客户当成家具,还是没上保险的那种。
“她也是个中国人!嗯……”杰丽说到这里想了想,“中国——台湾人!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同胞。难道这也不能让你另眼相待吗?难道压抑自己的感情是成为优秀士兵的唯一要素吗?”
“很抱歉!”我摇摇头看着她道,“我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感情!也许三年前还需要,但现在,我只是……不在乎!”说到这里我看到边上的神父从《圣经》中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如同看见一只被汽车轧过的狗一样,“我现在唯一关心的便是里面正惨叫的女人,我儿子的母亲!”
“那我呢?”杰丽听完我的话,似乎怒气更盛,“我也只是个路人吗?”
“什么?”我愣住了,不理解现在的话题和她有什么关系。
“对你来说,我也是个路人吗?”杰丽说第二遍的时候似乎平静了些。
“不!你帮了我们狼群大忙。你是朋友!你有任何要求,我们狼群都会满足。”说到“狼群”的时候我加了重音,希望她能明白,她的要求狼群中任何人都可以满足,不用因为只和我相熟而一叶障目。
“朋友!对于朋友你能想到的便是把我推给其他人。”杰丽听完我的话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垂头丧气地看着我说,“你话里给我的感觉,似乎因为我能帮上忙才承认我是你的朋友。”
“当然不是!这样说吧,如果把唐唐摆在一个被保护者的位置上,我确实难以对她的遭遇产生过多的怜悯。”我看她似乎没有办法理解我的冷血反应,只好费点口舌缓解她的敌意,“但如果把唐唐作为一个军人,作为一个曾听命于我的部下,有人胆敢将我的手下搞成那副模样那还是颇让人恼火的。我接受你的委托没有问题,但要等我儿子出生之后,好吗?到时候你想让我帮你杀谁都可以。”我实在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这个女人闲扯淡。自从伊拉克那场劫难归来,我发现自己又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以前对于身边事物只是缺少同情,那么现在的我甚至开始有反社会倾向。
“那你愿意去探望一下唐唐吗?”杰丽听我服软虽然有点高兴,但也明白我只是怕她在边上聒噪,敷衍她而已。
“可以,但必须等我儿子出生了以后!好吗?”我低吼一声把杰丽吓呆住后,满意地伸着脑袋向帐篷里打探,搞不明白Redback为了哪条宗教信仰上的破理由非不让我陪产,害得我在这里被人唠叨还不能生气。
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屠夫和大熊他们把油管上的炸弹都找到了,产房里的女人仍没把孩子生下来。听着她在里面的惨叫,让我想起了自己被人过电时的情形,看来女人生孩子真是活受罪呀!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呀!你快出来多好!看把你妈疼的。”我急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没关系,这还算正常。”医生跑到我跟前安慰我说,“分娩也是分阶段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从产房里出来个护士,手里拿着写字板来到我近前。她上下打量我两眼,隔着口罩用质疑的口吻问道:“你是产妇的丈夫吗?”
“我……”我被她问得愣住了。说是吧,我们两个并没有结婚。说不是吧,这孩子确实是我的。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这种问题难倒,心里某根已被遗忘良久的琴弦突然被触动了……
“我是孩子的父亲!”想了半天我也只找到这么一句合适的回答。
“噢!那好。请你看一下这张同意书。由于你……胎儿比预期中要大一点,造成现在有难产的倾向,虽然你未婚妻坚持要自然生产,但我们希望你同意在非常情况下允许我们进行剖宫手术。”护士看我在承认夫妻关系上模棱两可,便聪明地找到了“未婚妻”这个代名词。
“剖宫?”我听到这个词肚子上便是一凉,想到要在Redback平滑如玉的小腹上开出道口子,心里竟然有点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