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纤阿心思却到底被他猜中了一点,她微红了脸。她问:“为何这样说?我当日确实见公主看薄郎的眼神不对,我自认我没有看错,我也不会骗你。”
范翕唇角露一丝嘲讽。他道:“楚宁晰那人,我比你了解。她是楚国唯一王女,她的婚嫁都是国事。楚国这唯一的王女只会让人入赘,不可能嫁到别国去,给人送嫁衣。你看楚宁晰野心勃勃,就知她是不可能嫁给越国大司徒的。除非越国大司徒肯入赘楚国。但薄宁又岂是甘居人下之人?是以无论这二人是否有私情,都成不了事。”
玉纤阿沉吟问:“公子说公主与您差不多大?若公子的母亲……无论如何,你二人年龄也不该差不多大啊。”
范翕沉默了。
好一会儿,他道:“我也不清楚。楚宁晰大约只比我小几个月而已……”
他也有些茫然。
因大家都传说他母亲与楚王偷情。可是他与楚宁晰年龄这样相近……偷情听着总是很奇怪。若是虞夫人在入周宫之前与楚王偷情,楚王短短几个月就让另一女子怀孕,那楚王简直是混蛋;可若是虞夫人在楚宁晰出生后与楚王偷情,范翕又觉得自己母亲未免太过分。
然而他并不愿说自己母亲不好。
是以不语。
玉纤阿揉他的发,她以前不怎么问范翕的事,因她那时举棋不定,并不知自己会和范翕如何。现今她一心想和范翕走下去,便要知道他身上的事……玉纤阿让自己语调温柔,好不引起范翕的排斥。她轻声试探他:“你不曾……求问过虞夫人么?”
范翕微怔,道:“问什么?”
玉纤阿说:“公子为自己的身世困扰这么久,百般试探与探寻,可若是亲口问虞夫人,不就清楚了么?”
范翕面上浮起不悦。
他道:“我怎能问我母亲这样的事?你不知我母亲的艰辛。她被关在丹凤台十五年,与外界隔绝,外界发生什么事她都不清楚。我母亲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传闻,根本不知道我父王做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出身被人诟病,被人疑虑是否不是周天子的儿子……我母亲已经很可怜了,她从不知道我在外如何,我若是说些高兴的她自然放心些,我拿这样的事问她,岂不让她担心我在外过得不好,处处受人刁难?”
玉纤阿怔忡。
她万没想到虞夫人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范翕这么在意他自己的身世,可他居然从来没问过虞夫人。
恐虞夫人以为范翕在外与旁人一样,是受人器重的公子。恐虞夫人以为周天子只与她置气,从不曾将气撒到她儿子身上……玉纤阿低头,轻声:“周天子竟是背着虞夫人,对你这么坏么?”
范翕睁开眼,目露冷笑。
他慢悠悠道:“自然不是了。他巴不得我母亲知道我在周王宫过得不如意,他巴不得我母亲向他屈服……可我偏偏不让我母亲知道,偏偏不让我母亲向他低头。我记恨他,我绝不让我母亲为了我,回到周宫和他那样的人斡旋。我宁可我母亲被关在丹凤台。”
“总有一日,我会自己带我母亲离开的。”
范翕声音里带笑。
因现在情况不同,周天子死了,只要太子登了位,他想带走自己的母亲,就容易得多……正在这时,泉安气喘吁吁地在山丘下坡喊:“公子!有太子的消息了!太子回信了!太子的信!”
范翕当即翻身坐起,拉着玉纤阿一起站了起来。
泉安奔到了他面前,将竹简交给他观望。玉纤阿在旁立着,看范翕展开竹简后,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目光凝起,眉头皱着。玉纤阿忧心问:“可是情况不妥?”
“不,”范翕握着竹简,抬了眼,慢慢道,“太子殿下在宋国,与宋国一道抗九夷。”
泉安舒了口气,笑道:“太子殿下平安就好。”
范翕慢吞吞说:“可是兄长告诉我,齐卫二国是故意在周洛燃的烽火。那烽火的意思,只是周天子不在周洛。太子殿下让我不要悲痛,说我父王……也许并未死。”
泉安与玉纤阿一起愣住。
范翕皱眉,心想怎么能未死呢?
他下了决心:“不行,我得去见太子。”
泉安:“太子在宋国,宋国和蜀国正与楚国开战。”
范翕回头,道:“那就……与楚宁晰合作吧。”
他目光闪烁,如今之计,当是先见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