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事的提出,原是德秀峰在离京时,就曾向王爷提请,并将罗小虎在乌伦古湖一带率队抗击外寇来犯很得民心的传闻禀告了王爷,王爷授权德秀峰,要他人疆后酌情处理,见机行事。德秀峰入疆后,在去各地的路途中,一路留心查访,得知许多关于罗小虎的率部抗击外寇的争斗中激昂壮烈的事情。德秀峰一到塔城,便向孙礼贤提出招抚罗小虎,奏请皇上赦其前罪,不计旧恶,封他一个副将军之职,要他率部驻塔城,以防击来犯的外寇。不料孙礼贤对罗杀叔之仇,一直切齿未忘,怀恨在心,强词以辩,夺理相争,只是不从。他为了阻挠对罗招抚,甚至置朝廷的绥靖大计于不顾,派人赶去伊梨,对肖准进行挑拨离间,说德秀峰提出招抚罗小虎,是意在对肖准进行牵制,以便进一步取而代之。还说,德秀峰纵无此意,若罗小虎一旦归顺朝廷本就心存疑虑,以他之勇武,必会功显朝廷,于肖准亦将不利。肖准对朝廷本就心存疑戒,与罗小虎又是多年仇敌,听了孙礼贤那番话后,便亲率精骑数百赶来塔城,对招抚之事横加阻拦,竟还说出“西疆各部对此不服,若一意孤行,恐激起叛乱”等话来,以相威胁。德秀峰无奈只好强怒为笑,与他们委婉周旋,将这事暂时搁置起来,等回京后,禀告王爷,再行定夺。
春雪瓶在听了这些情况后,不禁暗暗惊心,她本来十分单纯的天性,哪曾想到人世上竟有这么复杂的事情。有些事她听得似懂非懂,有些事她虽然听懂了,但却又弄不很清。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十分清楚明白的,那就是:她一心向着和最关切的是她罗大伯;憎恨的还是孙礼贤和肖准;把德秀峰也视作可敬的好人之列。
春雪瓶将罗燕讲的那些情况再细细回味一番后,问罗燕道:“姑姑,你说说,什么是招抚?”
罗燕:“招抚就是在朝廷派人劝勉下归顺朝廷,为朝廷效力。”
春雪瓶:“归顺是否就是投降?”
罗燕:“招抚、投降虽都是归顺朝廷,但还是不同。究竟怎样不同我也说不清楚,总之,招抚要体面一些,投降多是走头无路被迫而行的o”
春雪瓶沉吟片刻,又问道:“姑姑,你看罗大伯他可愿受这招抚?”
罗燕默默不语了。
春雪瓶又问道:“你呢,姑姑?你可愿罗大伯受这招抚?”
罗燕还是默不作声。
春雪瓶见罗燕久久不语,便又说道:“要是我呀,得讲好两点才行:一不受谁节制调遣;二不受谁的窝囊气。”
罗燕不禁忽地一笑:“哪有这种事来!”
春雪瓶:“朝廷若不应允,我就不干!”
罗燕喟叹道:“有时由不得朝廷,有时也由不得你了。”
春雪瓶凝思片刻,忽又说道:“适才我要德老前辈留心肖准,他却不以为然,难道他对肖准真就那么放心?”
罗燕笑了笑:“我爹虽然心直口快,但每遇大事也是十分小心稳重的人。他私下也多次对幼铭和我谈起,嘱我们对他要多加戒备小心。爹说肖准为人好勇斗狠,桀骜难驯,若玉帅尚在,他感玉帅提拔之恩,慑玉帅旧有威严,尚不敢轻怀二心。今玉帅已死,他已目中无人,朝廷对他亦是迁就怀柔,我们哪能对他不防!不过,我爹也说,目前西疆各营,多是朝廷旧伍,量那肖准也还不敢轻举妄动。”
春雪瓶听罗燕话中提到“若玉帅尚在”和“今玉帅已死”的话语,不禁大吃一惊。她也不知为何,玉帅在她心里竟印得那么深刻,只要一提起玉帅二字,她便不由感到一种威严,……一种尊荣,同时也不禁感到一种神秘,一阵亲切。而今突然从罗燕口里听到玉帅已死,她简直惊诧得连罗燕最后那几话都未听入耳里。春雪瓶呆了一会儿,才帐然若失地问道:“姑姑,那玉帅是几时死的?”
罗燕似已看出她神情有异,望着她疑诧地问道:“你见过玉帅?”
春雪瓶仍是充满怅然的神色:“见过。只匆匆见过他一面,可他却并不认识我。”
“玉帅是去年冬天去世的。我们出京前几天才下葬,墓地就在西郊他女儿玉娇龙墓侧。”
玉娇龙!这又是个使她感到迷惘和神秘的名字!春雪瓶陷入沉思。
罗燕以为她有了倦意,便要她歇息,自己便退出房外去了。
春雪瓶地驿馆里住了下来,差不多整天都和罗燕呆在一起,二人有时窃窃私语,有时默默偎坐,显得十分亲切。两天已经过去,春雪瓶仍然想不出一个让罗燕兄妹相会的办法。罗燕急得暗自背人垂泪,春雪瓶也不觉微锁眉头。德幼铭几次来约她二人出城赶集,二人都无心前去。又过了一日,雪瓶想打听一下罗大伯的近况,便独自出了驿馆,去到“居安”客店。郑店主见她来了,忙将她请进房间,问了一些她在驿馆里的情况,告诉她说,她罗大伯又派乌都奈到店里来过两趟,都是打听春雪瓶的消息。春雪瓶听了也很着急,便把护卫驿馆的官兵受肖准等人的指使,对德秀峰进行暗中监视的这一情况也告诉了郑店主,要他转告罗小虎,驿馆已成险地,尤应小心在意,千万擅自不得。郑店主又谈了一些关于德秀峰那天到店里来的情况,说德大人向他问起许多有关塔城军营的事情,诸如官兵扰不扰民?军营统领与哪些头人往来密切?邻境哈族是否常来滋事?等等。郑店主还告诉春雪瓶说,德大人曾向他探听过驼铃公主的去向,还向他打听拉钦,问他认不认识拉钦这人b春雪瓶听了不由一惊,忙问郑店主道:“德大人认识驼铃公主?”
郑店主:我没探问,看样子他好像也并不认识。”
春雪瓶:“他可认识拉钦?
郑店主:“这我也问过他来。德大人说他也不曾见过,他只知拉钦是蒙古人,身材极粗壮,曾是铁贝勒王爷府里当过管马的官儿。”
春雪瓶记起不久前她去乌苏时,梁巢父也曾对她谈起过这事,没料到现在又从郑店主口中谈起这件事来。德秀峰打听驼铃公主为什么?他与驼铃公主有何关联?母亲又是不是德秀峰要打听的那个驼铃公主?这一切在春雪瓶心里都是一团雾,一个解不开的谜。也使春雪瓶感到奇怪的是,德秀峰还向郑店主打听了拉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