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化不忍再去听顾家的人怒骂萧潜,他作为知情人,也不好说穿真相,免得产生变数。
他飞身落在顾家大门前,清风吹拂着他的衣摆,让他看起来颇具仙风道骨。
他没有收敛自己一品强者的气息,一时间,庭院之中枯木逢春,长出新芽,牡丹争相开放,在这秋风萧瑟的时候,顾府还能满院花红。
如此气象,一看便知道是有贵客登门。
负责押送顾家上下南下的差役统领连忙问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此来顾府,所为何事?”
“山人陆元化,受人之托,收故友之孙为徒。”
一听到陆元化的名字,在场众人都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元化那可是当世大儒,也不知道有多少门人弟子,这样的人物,就算是皇帝见了,都得以礼相待,更别说他们这些卑贱之人了。
顾府上下又是一阵躁动,有人壮着胆子问道:“不知元化先生欲收何人为徒?”
顾府孙子辈的人都很期待,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徒弟的名额,肯定是嫡长孙的。
果然,陆元化道:“顾庭轩。”
众人都看向了一个俊朗少年,眼里多有羡慕之意。
皇帝已经下旨将顾家所有人流放越州,越州是贫苦之地,他们这些人到那边,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边的环境。
至于抗命不遵,新皇对他们也未必会友善,毕竟顾思明是保皇党的旗帜,任何人都可能生还,唯独顾家很难。
如果能跟陆元化走,便可以不被流放到越州,也不用担心萧昭清算。
一品强者,不说可以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保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总归是没问题的。
显然,那俊俏的少年便是顾庭轩了。
但在众人的羡慕眼神之下,那少年郎并没有马上答应陆元化拜他为师,而是干脆地拒绝了。
“多谢先生在此危难时刻施以援手,但庭轩年轻,不怕南下,但家父已近知命,这些年来忧思过度,伤了身子,恐怕难以经得起路途奔波,还请先生收家父为弟子。”
这一番话,又让众人动容,谁能不知道,跟着陆元化走,未来就是光明的,而南下越州,即便梁王不清算,迎接他们的,也只有更多的苦日子。
愿意将这样的机会让给父亲,这孩子孝顺呐!
一旁鬓角有些发白的中年人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便是顾思明的长子,顾庭轩的生父,顾友直。
“傻孩儿,为父一把老骨头,已经过了治学的年龄了,还是你去吧,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跟元化先生好好治经。”
这父慈子孝的场面,也让陆元化动容,患难见真情,越是在这种落魄的时候,越能看到人性最真实的一面。
不愧是顾思明的子孙,他们都是好样的。
若不是形势所迫,他也想将顾家满门都保下来,但萧潜当时都只拜托他保一个人,那也是有理由的。
保一个,萧昭得给陆元化面子,保一群,这就是陆元化不给萧昭面子了。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说话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分寸。
他不可能保顾家的二代,因为这些人都是当官的,职位大小不一,只有三代,还未入官场,无足轻重,他保下其中一个,自然是稳稳当当。
如今见顾庭轩如此孝顺,他也喜欢得很,自然不想让他背负太多心理压力,便解释道:“你有这般孝心,老夫很是欣慰,但老夫能力有限,与朝堂牵扯太深的,我也无能为力。”
这就把不能保护顾庭轩父亲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也是对顾庭轩的一种保护。
顾庭轩果然满脸失望,看着陆元化,又道:“先生,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您能否多收一个弟子?
舍妹顾庭兰本非顾家子弟,是祖父友人之女,与顾家并无太深牵连,想来,应该不至于给先生带来太大的麻烦,还请先生收留。”
这个要求的确算是不情之请,说好了只收一个徒弟,还请求多收一个,既然能多收一个,为何不能再多一个?
但陆元化对顾庭轩的观感非常不错,在这种时候,他愿意冒着得罪自己的风险,为一个义妹求取一线生机,算的上是君子了。
“谁是顾庭兰?”
先前所见的那个最有气度最为冷静的少女缓缓出列,对陆元化行了一礼,道:“晚辈顾庭兰见过元化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