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谁?”
一缕惊诧从齐长风的眼睛里划过,似流星乍现,稍纵即逝。
“呵,我说着玩罢了。”
我径自斟酒,悠悠地喝了。
“嘿嘿!”
他像松了口气似地笑出声。
“…………”
我一杯又一杯地续着酒,唇齿间流转着醇厚的芳香,心底里却像活泉似地翻涌着苦味。
“你记恨父亲吗?”
他喏喏地问我。
“我为何恨他?”
我不以为然地把玩着杯面的图腾,结实的纹路在手心里散发着如玉的温润。
“上回苏东篱献宝之事,险些将卿府名誉连同百余人性命毁于旦夕,父亲他自恃傲物,未施援手…”
他的眼飞快地逃离我的视线。
“………”
我并不理会他,只管喝酒。
一团绯红轻遮住我的脸颊,似桃花般夭濯,齐云霞般浓烈。
“…………”
“…………”
沉默,在酒里荡漾着。
“你从来没说起过你母亲。”
这像是他为打破冰一般的宁静而搬来的话语似的,不曾想,他现下说的话题才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死在南游的路上。”我冷冷地扫过他,目光比酒更烈:“我甚至来不及告别。”
“你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他问。
“这支钗是她托父亲转给我的,也算是见物如见人了。”
我推了推发髻里的钗,唇角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微风下的涟漪般看得见,捕捉不住。
“你又没亲眼见着人,没准她还活着呢?”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嘶”地扒拉开赤兔肉,澄黄的香油汁汩汩地冒出来,像会说话似地勾着人。
“呵。”
我不由得轻飘飘地嗤笑,斜着细长的眼波看他,半晌,泄了气似地收回目光,大仰头又饮一杯。
是啊,没准她还活着。
可不是吗?她活着。
“别喝了。”他一把伸出手夺过我手里的杯盏,带着急切的口吻说:“别喝了。
他虽说脑子不大好使,没想到还挺会心疼人的,想到这,我心中不由得油然生出一二分感动来。
“你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他一只手从我这夺了杯,一只手干脆环抱着酒坛子:“这酒稀罕着,你得给我留些才是啊!”
“……………”我脸上写满了无语,赌气似地端起整坛子往口中灌。
这酒算不得烈,一下子喝猛了,穿肠入肚,游走在心里,直教人头脑嗡嗡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