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介意?”
“不会。救孩子的命要紧。其实,我也挺期待有一个男孩子叫我爸爸,他可以和我一起洗澡,一起干活,可以帮我做很多事……”
而一动不动“熟睡”在病床上的年北冀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一点,喉咙哽咽……
“我们,一定要打官司,而且我们一定会赢,一定会拿到钱。明天我们就去找律师,请求法律支援。”暗夜之中,两双冰凉的手紧紧相牵,因为彼此的温度而暖了起来。
沐柠请爸爸给郁莱的爸爸妈妈找来了律师朋友,洽谈了解情况后他坦诚己方势单力薄,且没有足够证据,这次官司的胜算并不大。但他表示自己会尽全力帮忙。这个答复让所有人捏了一把汗,心里咚咚地打着鼓。时间就在照顾年北冀的身体与紧张寻找有力证据之间流逝,离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
辗转的流年(十四)
烈日焦烤着地面使路上的行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像是要抽干人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郁莱爸爸手中提着米饭和妻子煲好的肉汤往医院的方向去,他穿着一件深蓝色棉质短袖衫,汗水不时从两鬓的白发地滴到他的领口上。他抬高了肩擦一把汗推开医院的门,笑着和值班的护士问好。这又是一个分外炎热的夏天。
病房里古怪刺鼻的药水味和各种新鲜不新鲜的饭菜味,夹杂着过往的人粘稠的汗臭味,有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来回走动,幼小的婴孩在她傍晚里放生哭喊,惹人烦躁。头顶破旧的电风扇依旧敬业地转到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郁莱爸爸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密密匝匝的树枝和树叶将病房内映照地一片绿荫,却没有一丝的凉风穿入屋内,连树叶都没精打采地挂在了枝头上。收拾完床头柜上不知何人留下的插着叉子吃剩的泡面桶,他拿了扫帚将地面上探望病人的亲人磕下的瓜子皮清扫干净。坐在年北冀床边和对床热情的大妈聊天。
看到律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连忙起身招呼他入内,想叫他坐下,却又尴尬地找不到一片能够落座的地方。律师有些急迫,拉了他往人少的方向去了。然后从他的公文包里取出厚厚一沓钱。
郁莱爸爸有些疑惑地看他。
“这是年家老头子拜托我交给你的。他亲自代表年家出的钱,这意思是让孩子先动手术,这场官司就不要打了……你的意思呢?”
从他手中接过这厚厚的一叠钱,郁莱爸爸心里纠结万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是恢复了理智。他急忙找到了护士小姐,几乎是脱口而出“医生医生,我现在有钱了,麻烦你赶快安排那个孩子动手术,越快越好……”
“先生您请不要着急,我们得先找到匹配的骨髓……”
郁莱爸爸听闻此言即刻愣在了原地。
骨髓,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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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莱走进手术室的这天,距离开学已经不远了。一直在为年北冀的病情担的忧沐柠几乎忘记了还有什么别的事,她觉得现在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是那可怕的病魔,和希望柠檬草能带来奇迹的美好愿望。而日子也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到了快要开学的时候。很快又要回归到在灯下看书做题奋斗到深夜的日子里了。
这天,在医院的走廊上,沐柠显得格外的紧张。总觉着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有来来回回不断地走动。她终于还是在何蓝蓝和郁莱妈妈的安抚下坐在了长椅上,可耐不住心急抖动着双腿。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劝住她,谁都没能劝住她。年北冀重病在身待人救助,母亲身体羸弱,她是唯一的希望了。她就这样想个勇士一样地用她弱小的肩膀挑起这重重的担子。
下定决心动这次手术的那一日,郁莱对她说,“其实你有知道我的做法是对的,不是吗?如果是你,你也一定会和我有一样的选择对吗?”她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手心溢出的汗水。“沐柠,在开学以前,站在我身边,陪我走出最重要的一步好吗?”这个傻姑娘,总是那么善良。沐柠知道郁莱虽然恨母亲抛弃她远走高飞,但对她重新回归自己的生命之中却还是选择接受,虽然嘴上排斥但心里真实的想法早已经盖过了怨恨。
郁莱姐,我等你,等你安然无恙地出来。我们还要大声唱着同一首歌,一起努力学习,念同一所大学然后手牵着手环游世界呢。
辗转的流年(十五)
开学这天沐柠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高二了。郁莱和年北冀因为手术的原因延误了开学的日期。沐柠坐在曾经的座位上发呆。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又多了不少新面孔,而曾经的伙伴只有小云还和自己有幸在一个班了。亦文高中素来以高升学率,生源多且广出名,光是文科班就有近二十个。罢了罢了,有缘无分。这次连平时觉得最讨嫌的李为卿也没在一班,对于还抱着些期许的裴哲宇也便不用说了。沐柠自嘲,发觉心里有点小失落。忽然间像是打开了恋旧的宝匣,学校还是曾经的学校,她还是曾经的她,还是个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拼搏的学生。只是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很多人就像过客一样闯入她的生命,然后又像蝴蝶一样轻轻地自然地飞远了。如今又郁莱姐,裴哲宇,曾经有和自己被誉为“四人…帮”的筱凡和颖薇,以及离开自己家里的李阿姨。
想起他平日里看书是那副认真专注的模样,和他好看的侧脸,沐柠的嘴角竟扬起一丝她自己都毫未察觉的笑。不禁学着他的样子,从包里拿出书,低下头一声不响地翻了起来。她的这一举动一度被小云惊叹为“裴哲宇附身”。沐柠不屑,反故意讥笑她道,“你和你的意中人李为卿分开我怎么一点也不见你难过啊,你们俩关系如何了?”
小云一听此话立刻红了脸,怕是想起了暑期旅行的尴尬遭遇,支支吾吾地辩解,“你别胡说啊……没有的事!”
没过多久就看见李为卿的脸出现在教室后窗口边,他轻叩窗子嬉皮笑脸地用唇语表达着什么,沐柠好小云谁都没有理解,他却好像很满意似得说完就闪开了。
放学的时候李为卿又不知从哪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蹿了出来,打探了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就在隔壁班,要出现和消失都很方便。沐柠这才回过身来,用一种奸诈的表情望着小云笑,敢情这丫头是早就知道了吧,难怪在这气定神闲。
紧接着每日放学的时候他总会很准时地出现在沐柠班级的后面边,等小云放学!这两人现在虽然不同班了,但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依然整天斗嘴吵架闹别扭外加互相挖苦对方,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倒是沐柠在这片聒噪声中显得落寞,她发誓,这个问题她不想问,可她也不知怎的嘴巴好像忽然之间不受大脑控制,就脱口而出,好在话到了嘴边她还知道改一改,以掩饰自己心烦意乱。“最近怎么没见裴……那个谁,李为卿,最近怎么没见你的好哥们?”
李为卿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可也是嘴笔脑快,“哪个好哥们啊?我哥们可不少……”
沐柠瞪了他一眼。
李为卿才谄媚地朝她笑,“哦,裴哲宇啊,他在理科班,咱们以后要见着他可没那么容易!”
“你说什么?”沐柠不敢确信地又问了一遍。
“他在理科班,学物化啊!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沐柠听不进他接下去的话,那句“他在理科班”在她脑海中“轰隆”炸开,一遍一遍地回响着。怎么会这样?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