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席影特意在席泽的房间里多留了一会儿,她决定好好跟席泽聊一聊,听听他的看法。只是摸着孩子柔软光泽的头发,她就觉得心底充满了安全感,真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随着孩子的长大,他对于自己的意义不再只是世界上一个亲人这么简单,更慢慢地成为了她的心头肉,成为她一天疲惫工作下来所有的寄托和希望,只要看到他在慢慢地、平安地长大,就觉得异常满足。孩子给她的勇气,是任何其他事物所不能给予的。这让她觉得当初自己留下这个孩子是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
席泽人小鬼大,眼睛特别尖,凑近席影做了个鬼脸,伸手摸摸她的眉心,“妈咪,你今天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
席影其实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傅斯里接触孩子几乎是她心里的一个雷区。在她的私心里,孩子只属于她一个人,她以前甚至想都不敢想让傅斯里知道孩子的存在。而且她害怕傅斯里靠近孩子,因为这将成为一个无法控制的变数,基因的力量是强大的,她根本无法保证孩子是否会跟傅斯里产生感情,也根本无法保证傅斯里会不会伤害孩子,以及他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跟她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总而言之,傅斯里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当初傅斯里差点杀死这个孩子,就注定她不会分出孩子的一点点感情给他。但此刻,对于张珂的愧疚、歉意以及对孩子的担忧将她挤压着,让她难以做出选择,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了。
但换个角度讲,傅斯里归根结底还是席泽的亲生父亲。
这个年纪的的孩子,或多或少会有对父爱的需求和憧憬,席影就好几次听到席泽悄悄叫张珂爸爸,无论怎么说,她始终残忍地剥夺了席泽拥有父爱的权利。
在别的孩子快乐地享受父爱的时候,席泽只能从张珂身上汲取类似的情感。这从一开始就对他是一件不公平的事,而且她从来就没有问过席泽的想法。有时候大人总觉得孩子的意见是不重要的,只要懂得接受就好了,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孩子远比大人想象中要懂得多得多。
“如果”她在心里想了很多,但开口的时候却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顺着大概的意思说,“小泽,如果有一个人,他想每周来看你几次,你”
席泽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席影,“是那天那个人吗?”
席影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孩子的心思是最纤细最敏感的,“那他会成为我的爸爸吗?”
席影懂席泽的意思,摇了摇头,她绝对不会接纳傅斯里。
席泽钻进席影的怀里,格外满足地“喔”了一声,看着席影的眼睛格外明亮。
席影斟酌着词汇,用手比划着,“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就是生你出来的人,但是”
“只要他不会成为我的爸爸就好了。”
席影捏捏他弹弹的小脸,“为什么?”
席泽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因为我同学说,他爸爸总是把他一个人扔家里带妈妈出去玩,还让他一个人睡,不让他睡在妈妈床上。”
席影听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席泽脸红红的,抱住席影脖子哼了一声,“妈咪,我才不要让你和别人睡,你也不准抛下我和别人玩。”
席影拍着他的肩膀哄他入睡,他睡着前嘟囔着,“我还是喜欢张叔叔,因为张叔叔人很好,也不会分走你的爱,妈咪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妈咪”
-
思考再三,席影最终还是答应了傅斯里的要求,她允许傅斯里每周看席泽两次,每次最多两个小时,但是不允许他把孩子带离她的视线,更多的要求免谈,傅斯里也爽快地答应了。
她只能这么做,毕竟这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张珂燃眉之急的办法。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她不想张珂因为自己陷入绝境,只有这样才能解决他的困境。
这天lojeze恰好在瑞典办事,俩人好久都没聚了,所以席影提出让她来家里吃饭。
碰巧在马尔默读书的席西突然打电话来,说本来放假要下周,但是因为天气问题提早定了机票回来,晚上就到斯德哥尔摩。张珂听说席西要回来,可能因为事情出现转机,电话里的语气很不错,马上推掉了手头的工作,要来席影家里蹭一顿吃的。
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席影准备去超市买一些食材好好做一顿大餐,却在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傅斯里。
外面下着密密的小雨,风中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傅斯里连伞都没有打,任由斜雨打在他的头上、肩上,很快衣服上就湿了一大片,头发也被打湿了,耷拉在额头前面,倒是让他显出几分年轻柔和的狼狈,少了平时那种生人勿近的漠然。
他从车上提了两大袋东西下来,是很多新鲜的食材,应该是刚从超市买来的。
在席影的印象里,傅斯里身上可以看到无数非常鲜明的的特性。她不得不承认傅斯里有非同一般的耐力、狠劲儿、强悍、偏执、疯狂、挑剔、霸道,也正是这些特性造就了他在名利场上久居上位的无往不利,让他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商人,但他身上惟独缺少了一份贴近人间的烟火气息。
在那大半年里,席影最常见到的就是他压在身体深处最疯狂的欲望、将猎物吃吞入腹的掌控欲,以及他居高临下、神秘莫测的样子,她需要不断地去揣度他、摸清他,“狼狈”这样的词汇在他身上根本就是不存在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