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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乃是善政（第1页）

孙承宗面对曹化淳暗戳戳的威胁，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开始以客商的身份，向周围过路的商人打听了起来。

他刚刚原本也和曹化淳是一个想法，觉得孙瑞私设税卡敛财，犯下了大罪。但稍微一观察，便发现了这税卡另有玄机。

而且，商税一直都是崇祯想要开拓的财源，只不过是因为吏治腐败，官员贪污严重，每年只能收上几十万两白银，对于大明当前亏空严重的财政来说，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孙承宗很清楚，若是能基本革除腐败贪污，单单是在运河设立钞关收取商税，每年就不止是几十万两了。

孙瑞能在文登做那么多事情，又是屯田，建设新村堡，又是经商开工坊，必然离不开钱。孙承宗很想弄清楚，他的这个远方侄孙，到底是如何开拓财源的。

这个老头虽然口口声声不愿意再蹚朝中的浑水，但心里面，始终还是牵挂着大明，牵挂着天子崇祯的。

而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孙承宗听完前方排队的小商人和税卡胥吏的讲解之后，对孙瑞根本就是心服口服。

原来，税卡前之所以排队拥挤，并不是因为胥吏故意刁难，趁机勒索，商人不配合，而是前往文登做生意的商人，都要在这里完成商品的核验纳税，才能获得纳税的凭证，同样也是进入文登县交易的牌照。

在文登，商人拥有了这个牌照之后，便可以畅通无阻进城做生意，不用再被城内的其他组织敲诈勒索了。

这小小税卡的背后，是一整套完整的管理体系，如果不是对地方商业流通十分熟悉，如果不是掌握了强力高效的基层管理系统，根本无法完成。

其他的暂且不说，单单是城内基本由青皮混混和地头蛇们组成的牙行，想要处理，就不简单，更不用说这背后往往还有地方乡绅的影子。

为什么崇祯派了那么多太监南下，想要收商税，但却没有成功？

因为崇祯并没有像孙瑞一样，把钞关税卡和实际管理市场交易的牙行打通，这也就导致明廷只实施了收税的权利，没有履行相应的保护义务。

而且，很多时候，不是商税收不上来，而是收上来的商税，早就被瓜分完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朝廷只收到几十万两商税，地方实际上却收了几百万两，一众地方官员，主持收税的乡绅，地头蛇，还有镇守太监们，都吃得脑满肠肥，全然不顾留下的一地烂摊子。

“曹公公，我看你这定论，还是下得太早了。”

孙承宗一行人过了税卡之后，随即驾车策马，继续往文登县的方向而去。

“你可知道，百姓最怕的其实并不是收税，而是只收税。陛下此前也实行过收取商税的计划，可朝廷收税靠的是地方乡绅，甚至青皮混混。

这样做的最终结果，必然是耗尽民脂民膏，却毫无作为，肥了那些贪官污吏，豪绅劣胥，对百姓更是毫无益处。”

孙承宗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很快脸上又浮现了笑意，孙瑞这次真的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村堡那里一次他还觉得对方只是有些治理之才，毕竟整顿屯田，只能说是有能力，但真没什么稀奇的。

可税卡和税卡配套的这一系列措施，就完全不一样了，便是单独拎出来，也能解决大明当前面临的一大难题。

他顿了顿，随即又对着曹化淳，继续说道：

“孙瑞在文登的作为，看似简单，可实际要做下去，每一块都是硬骨头，这个人的本事，绝对超出我们的想象。单单是商税这一点，便足以让各地州县都来学习了。

商税不是不可以收，但必须统一税卡，整顿牙行，发给令牌，把商贾来往贸易的成本，降到最低。

如此一来，商贾百姓虽然交税了，但也获得了便利，贸易有了保障，说不定还能让他们赚更多的银子，朝廷的税收，也能进一步扩大。

否则，便是过一关，交一税，这里被盘剥一层，那里又被强夺一次。这样下去，今后谁还敢出来贩货，又谈何藏富于民？”

曹化淳刚刚也听到了那些商贾和税吏的话，特别是那些税吏的态度之友好，甚至主动给他介绍文登的政策，可以说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