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山愤怒地喘息着,拼力压着火说:“好吧,叫桂花说!”“桂花,不要怕!”王镯子鼓动她。
“说,说!”孙狗剩媳妇和几个女人助威。
桂花站起来,可是说不出话。孙俊英给她鼓气:“不要怕,我们给你作主!别看他是干部,是荣誉军人,共产党的章程,功不能挡过。有苦尽管诉吧!”
桂花变得气恨起来,朝江水山道:“谁都把你当好人,想不到你黑心害我。今儿傍亮,你闯进俺家,你,你……”她哽咽住了。
江水山吃惊地说:“桂花妹子!难道你真认定是我?”“俺和你一没冤,二没仇,诬害你做什么!”桂花难受地吞口唾沫,“老实说,我也不愿意是你,可是村里就你少只胳膊,又是你的衣裳……”
“在这!”孙俊英把白单褂摔到水山跟前,“这是谁的?”江水山接过衣服,愕然道:“衣裳是我的……”
“嘿嘿嘿!”孙俊英冷笑了,“这不就明白啦!”“可是我昨天根本没穿这件褂子。”
“胡说!你不穿别人穿啦!”王镯子喝道,“谁都知道,江水山的军装是有大事才穿,你一没上区,二没跑县,三没‘向反动派开火’,为么现在穿军装?”
“昨天换衣裳洗,”江水山耐心地解释道,“我妈……”“你妈都说你鸡叫头遍出的门,不错吧?”孙狗剩媳妇质问。
“我去北河看坝的……”
“看它做什么?”另一个女人跟上来。
“怕有的地方经不住大水冲……”
“你的工作真积极呀!”王镯子讥讽道。
“以看坝的名去睡军属媳妇,好主意!”冯寡妇冷刺刺地笑道。
“胡说!我在北河坝上时,有人在跟前。”
“谁?”
“东山大爷。”
女人们立时静下来,面面相觑。孙俊英和王镯子交换了一下慌乱的眼色。王镯子起身大喊道:“造谣!不听他的!”“别急,叫他说清楚。”桂花留心地问,“东山大爷真和你在一块吗?”
“不听流氓胡诌!”孙俊英急忙插上来,想封住江水山的嘴,把人们的注意力拉到水山身上,“老东山是江水山的本家,老顽固王,最讲私人情面!一准是他们商量好啦,老东山要包庇!”
“不假!”冯寡妇处处充英雄,万事她都通,“江水山的鬼把戏逃不过我的眼,他一准送给老东山一只鸡,或是一斤肉,他想把淑娴拖家去……”
但是有几个妇女,几乎一齐打断冯寡妇的话:“有证人就好说,去叫老东山来对证,那老头子从不撒谎。”
“对呀,叫老东山来!”好些女人响应道。
妇女们活动起来。孙俊英和王镯子有些着毛。
“我去叫老东山。”孙狗剩媳妇站起来,欲走。“不要去,”水山叫住她,“东山大爷走亲戚去了。再说我和他刚见面就分了手,他也说不清。大家还是相信我。”“哈哈,”孙俊英心里大笑,暗喜道:“你个江水山,真傻呀……”她精神抖擞,抡着胳膊向女人们喊道:“大家看清楚了吧!瞧瞧哟,这个江水山多末滑头呀!他明明知道老东山不在家,就瞎扯上这个证人,又说见一面就分了手。他这不是存心捉弄咱们吗?”
“缓兵之计。”王镯子得意地加上一句。
“对!不要上他的当,要他招供!”冯寡妇是积极的应声虫。
女人们又收拢散心,重整旗鼓,向江水山进攻。
江水山一张口,妇女们这末多嘴,他前句没答完,后问又攻上来,任他怎么讲,女人们也不信——根本就不听他的解释了。末了,江水山推心置腹地激动地说:“乡亲们!我江水山的为人你们有眼睛,为着穷人的日子,我打仗好几年,命都豁上了!我怎能去干这种坏事?去糟蹋正为革命流血的阶级兄弟的老婆?江水山万辈子也干不出这种事,你们不要轻信……”
不少女人看着他那痛苦万分的诚笃样子,看着他那左面的空洞洞的军装衣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触。有的人起身向门口移动了。但孙俊英打断了水山的话:“住口!这里不叫你卖功劳。你犯了罪,就要开会斗争。你快承认吧!”冯寡妇帮腔:“这小子说不过,装哭脸啦!不要听他的!”“乡亲们!俺江水山一心为大伙办事,没半点邪意!要是我真有对不起桂花妹子的事,那真该……”江水山说着抽出手枪,枪口对着心窝,“你们实在不信,我就死给大家看!”一大些妇女惊吓得叫起来:“水山!水山!你可不要这样……”
桂花哇一声哭了,哭着说:“俺不敢伤害好人!天哪!”她抱着孩子急急地出了门。
孙俊英心里正在叫好:“你快打,快打呀!死了才合老娘的心。”但见一些妇女已经动摇,桂花又走了,她急忙喊道:“大伙不要怕!江水山你别吓唬人!”
冯寡妇大步抢上前:“江水山!耍癞皮狗不是英雄!你死就死,死也得顶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