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装作漠不关心地吃果子,实则竖起了耳朵在听祭司的话,想知道那帮山贼拿什么东西跟赛人交换断魂草,听名字,这断魂草应该就是杨英所说的毒药了。
祭司说:“带的是盐和米。”
居默皱眉,问:“没有铁器?”
祭司摇头:“没有。”
居默说:“上次换的盐还有,我们不缺盐。让他们拿铁器来,没有铁器不换。”
祭司答应一声,出去了。
萧彧这下明白了,这山贼和赛人之间的结盟其实也没那么牢固,仅仅是各取所需罢了。如果仅仅是利益关系,萧彧倒是有把握策反居默。但他没有贸然行动,一来是不清楚寨子的情势,二来也不了解居默其人,一个不好,合作没谈成,反倒把自己给折里头了,不合算。
萧彧还是按照原计划,让裴凛之挑着货郎担子,在寨子里叫卖。寨子里一年都不见得能来个外人,更何况是货郎,带了那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萧彧没吆喝几声,人们就一传十十传百地围拢了过来,吵嚷嚷着要换东西。
若不是裴凛之拿着扁担拦着,萧彧的货摊绝对要被哄抢一空。
萧彧说:“大家不要挤,排队一个一个来。”
赛人还不知道什么叫排队,萧彧便亲自指导人们排队。好不容易才让这些人排好队,萧彧打开箱子,将竹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地上,让人依次挑选,看中什么,便用带来的东西交易。
萧彧还得估算对方东西的价值,不少人拿来的都是没用的东西,比如好看的羽毛,动物的牙齿,这些也许是他们宝贵的战利品,但对萧彧来说,都没有什么价值。
他收的主要是药材和动物皮毛,还有一些肉干,也有拿鲜肉来换的,但他没法收,毕竟这种天肉带回去都臭了。
换到东西的人欢天喜地,没换到的失望之极。尤其是孩子们,看着那些在风中呼啦啦转动的风车和摇得咚咚作响的拨浪鼓,以及那美味的米糕,只能眼馋,他们的父母忙着换铁器和针线这些必需品,哪里顾不上给他们换吃的玩的。
终于,萧彧带来的东西除了孩子的玩具和纸,都被换了个一干二净。他开始和裴凛之收拾东西,将换得的动物皮毛和药材分类收起来,放进竹筐里,还有不少装不下,便捆扎起来。
这时一个孩子过来了,手里拿着两块黑褐色的石头:“我能用这个跟你换那个吗?”他伸手指着拨浪鼓。
萧彧看了一眼,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拿起石头,煞有介事地看了看,打算开口拒绝。但却觉得这石头的手感不一般,非常沉,比普通的石头重,关键是两块石头之间似乎还有反应,似乎能够吸连,萧彧心中一动:难道是磁铁矿?
萧彧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断面上确实反着金属光泽,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问那孩子:“这是从哪里捡来的?”
那孩子不过五六岁大,说:“我大兄从山上捡的。能换吗?”
萧彧点头:“能换。”他收下石头,拿了一个拨浪鼓和一个风车给他:“你叫什么名字?能带我去找你大兄吗?”
那孩子喜出望外,拿着拨浪鼓和风车兴奋至极:“我叫阿狗。我大兄出去打猎了,不在家。”
萧彧有些失望:“那你大兄什么时候回来?”
阿狗说:“天黑了就回来了。”
萧彧一听,也就不着急了,他今天应该不会走,还有机会见到对方:“那你跟你大兄说一声,我回头去找他。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
阿狗指了一下自家的房子,倒是离寨主家不远。
别的孩子见这个孩子用石头换到了玩具,全都激动起来,赶紧去找石头啊。于是很快,这些孩子就全都散了。
萧彧收好东西,准备回寨主家,这时去而复返的孩子陆续回来了,手里都拿着石头,要跟换风车和拨浪鼓。
萧彧哭笑不得,便一个个拿来检查,有些石头非常光滑,颜色和形状都很漂亮,看起来是他们收藏并把玩已久的,有的就是普通的石头,萧彧收下了那些光滑的石头,给了他们一个纸风车,至于那些随手捡的石头,就直接拒绝了。
萧彧举着磁铁矿石说:“如果还有这样的石头,便可以跟我换风车和拨浪鼓。别的石头不能换了。”
他急于想知道磁铁矿是从哪里找到的,没准还能给他找出一座铁矿来。但没有人再拿出同样的石头了,看样子真要等阿狗的哥哥回来才能知道了。
本来是想来这里策反赛人的,没想到还能有如此意外的收获。磁铁矿在山中,要绕过居默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还得跟这些赛人合作才行。至于跟不跟官府合作,萧彧还没考虑好,在冷兵器时代,铁关乎一个国家的命运。
萧彧对那个名义上的皇帝爹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除了独断专横、刚愎自用与鼠目寸光,没见到他有多少优点,他将大将军周起一门杀尽,使安国失去几员猛将,只要西戎喘过气来,戎军铁骑必定会再次挥师南下,这已经是可以预想到的未来了。
而东戎也不是什么可靠的盟友,没准还会比西戎先出兵安国。除此之外,远在东西戎之北的柔然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只要北方出现一次大的自然灾害,游牧民族没有足够的粮草,南边富庶的安国便是这些胡人待宰的肥羊。
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崖州冬天的气候明显要比他生活的现代寒冷一些,原主在建业的时候,冬季也异常漫长寒冷,如果他没猜错,现在正处于小冰河期。
如果有一天,胡骑踏马中原和南方,推翻安国的统治,萧彧半点也不会意外,也并不会觉得有多可惜。然而胡骑南下,安朝覆灭,受奴役和压迫的还有千千万万的安国百姓。这一点,萧彧是完全无法袖手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