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思电转,忍着喉间痒意,写道:
【卫夫子,我们师徒还如从前,每日晨午沟通如何?学生累您这么晚还不能入睡,实在痛悔。】
夫子字迹又是稍后便显现:
【夜色深重,你明日还需教书授课,快些就寝。我们明晨再聊。】
久违得,夫子画出了一个平躺的简笔小人,五官几笔勾勒而成,双眼以两条单线代表,应是紧闭之意,唇角上扬,仿佛梦到什么好事一般。
紧跟着几个字:「吾徒好梦」。
柳庭璋见画来了兴致,突地想到孟州见过的卫小姑娘,那般娇俏灵动,横波杏核双目如同会说话一样,水灵灵的。说不定,夫子样貌与其有五六分相似,毕竟是祖孙。
他三年苦读四书五经,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学习画道。然而心随意动,此时专注于勾画人脸,不知为何笔下如有神,慢慢地也勾勒出来卫小姑娘的几分神采。
画完一阵猛咳,柳庭璋才发现自己是屏息作画的。左右端详,想来夫子能够认出这个女童小脸,正是他的孙女吧。
他仿着夫子写字格式,写下四字:“吾师好梦。”
再等片刻,卫夫子那处没有动静,估摸是睡下了,柳庭璋才熄灭灯火,翻身入睡。
夜半就气闷咳醒,说不定,正是他在桌前等待,不知不觉睡着之时着了风寒。
也有可能,是柳庭璋两个月未得夫子音信,心中常怀惴惴,怕与夫子从此失联,夫子不耐烦再教自己。今日终于再度勾连上,心神放松下来,身体就发作了病症。
不论如何,孟氏清晨起身,便隔窗听着柳庭璋咳嗽阵阵,推门而入,摸到儿子额头滚烫,连忙张罗着请大夫,开方抓药。
秦秀才也不许柳庭璋这几日去私塾,让他在家中好好养病,自己全权代管了数十个小萝卜头。
柳庭璋深感不安,觉得是自己劳累了父母。身体的难受倒是不为已甚。
他一向康健,这次一病却来势汹汹,发烧两三日,头晕腿软近十日,咳嗽甚至延绵进了冬天,急的孟氏直掉眼泪,转身更用心给儿子炖煮滋补之物,一时间花多少钱也顾不得了。
不过,柳庭璋不愿被夫子知道自己这般狼狈相,此时不禁庆幸两人隔着纸张,不能面见。
他毕竟是大小伙子了,娘亲不方便时刻守在床前。因此与夫子的晨午相约一次不落,总能践约,笔谈许久。
今年九月中旬,恰是三年一期的秋帷乡试,柳庭璋本想试着参加一下,感受感受考举人的严肃氛围。
然而那几日病得正是严重,提笔都费力,写出字来绵绵软软、毫无筋骨,夫子还问过他是不是手腕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