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柔眼见那小丫头猫身跑了出去,正欲追上,却被绵凝拉住道:“你以为格格不知道这些事?她也是体谅这些人的艰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咱们就冷眼看着,只别让他们犯大错不就是了?”
“你就是这般软弱怕事。”剑柔气得跺脚道:“我难道就是铁石心肠吗?我也是穷人家的女儿,没过苦日子过吗?我是怕又有哪个黑心肠的,收了银子便下毒手。若非如此,当年那孩子——”
绵凝急忙捂着她的嘴道:“你忘了,咱们可是发过誓,不再提及此事的。那一对冤家好不容易安生得过了两年,你何必挑起这话茬呢?”
剑柔点点头,待绵凝松开手后,方压低声道:“我只是心里不甘罢了。那日我明明看得真切,告诉了格格,为何到头来还是那般下场。”
“不怪你,是命中注定的。”绵凝神色一僵,又道:“都过去这些年了,你竟还惦记着此事?”
“能忘了吗?”剑柔脸上流露出懊悔之色,哽咽道:“我且不说,格格更是忘不了。那日,我陪她逛园子,看到了乳娘正带着大阿哥在捉蛐蛐。格格看了许久,冷不丁地说了句‘若那孩子活到如今,也能和弘政一处玩耍了吧。’当时我心里,真比剜了块肉还难受。”
绵凝听了,也红着眼,呐呐道:“格格宁愿自己心里苦,也不会表面上显露出来。但凡她能说上几句话,贝子爷岂有不听不依的。若当年她将心里的事,都说了出来,就不必跑回盛京老家去了。”
“什么事?”剑柔愣了下,见绵凝摇头不语,便道:“我不管从前的那些,可是如今,我最看不得这屋里的人手脚不干净,还有就是你这般的心慈手软!”
“剑儿!”绵凝握住她的手,长声叹道:“放心吧!我的心里明白的很。”
曾经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她,总能在朦胧中,感到额头那怜惜的轻抚,听到耳边那婉转的低语。当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张清艳脱俗,苍白疲倦的笑颜。
当被改了名字,换了身份踏入紫禁城后,面对身旁的天皇贵胄,娇客千金,她是那样的惶恐、自卑,但在最无助时,总会被搂进那温馨的怀抱,得到安抚和勉励。
当时光转逝,看着那灵动的双眼中逐日增添的悲伤和绝望,望着那纤瘦、单薄却仍坚持、屹立着的背影,才明白,原来比容颜更美丽、惑人的是那坚贞不屈的灵魂。
“格格说你心里有人了,是真的吗?”曾经,剑柔好奇的问道。
她一笑,喃喃道:“是吗?也许吧。”
那个人,是她此生最尊敬、爱戴的主人,是她黑暗人生中的曙光,是她心中最美丽的女神!
“剑柔!”绵凝秀丽的脸上闪过寒意,斩钉截铁道:“为了格格,即便是杀人放火,我也会毫无犹豫!”
康熙四十二年的秋天,温馨恬静的阳光洒在御池上,金秋的微风和煦轻柔,吹拂地人昏昏欲睡。
“这绣的是什么啊?”
“梅花!”绵凝笑道,待抬头望见一张清冷淡漠的脸时,随即变了脸色。
她挣扎着想从树下站起来请安,却猛地倒抽了口冷气,原来手指已被绣花针刺破,只见一颗饱满圆润的血珠,自食指间沁出。
“真是莽撞!”胤禛拉过她的手,替她吸去了指间的鲜红。
绵凝不觉一时愣在那里,却听胤禛淡笑道:“听说你去年才进的宫?是董鄂格格在南巡伴驾途中买的丫头。祖籍是哪里啊?”
“回四阿哥,奴婢祖籍德州。”绵凝回过神道,退缩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德州?”胤禛打量着她,道:“是个好地方,可惜上回南巡,我没去成。”
明黄色的穗丝在微风中轻抚着他石青色的衣角,绵凝低头不语,只望着那腰间的九龙玉佩发怔。
突然听到远处凉亭内一阵喧哗,两人回头望去,但见一身着石榴色瓒丝旗袍的丽人,正缓缓走过来。襛纤得衷、云髻峨峨,巧施粉妆的脸,比那吐蕊牡丹更多一分娇艳。
胤禟正与胤禩、胤礻我在赏菊聊天,听到背后的抽气声,回首却见尘芳正婷婷婀娜地向自己走来,惊艳地站了起来,良久方道:“你——你这身是——”
“三年守孝已满,该是脱去素衣换红装了。”尘芳浅笑着,两颊的梨窝深陷,“我刚从慈宁宫过来,皇太后下旨,命我们下月完婚。”
在胤禟欣喜雀跃的欢声中,绵凝的肩膀被一双用力的手紧紧按住,只听得那蛊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道:“难道你一辈子,就只做个屈居人下的丫头侍婢吗?你不想象你主子那样,成为人上人,成为阿哥的女人吗?”
绵凝回首,终于在那双平淡无波的眼中看到了点星星之火,那是在逐渐旺烧的燎原之火,那是可怕得令人发颤的权欲之火。
“不行,我不能让你涉险。”尘芳一口拒绝道:“那个男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若被他识破,你会有灭顶之灾。”
“奴婢不怕!而且他会相信奴婢的。”在尘芳狐疑的目光中,绵凝决绝道:“奴婢不能回头了。他也许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但他是个男人,一个男人一旦得到了女人的身子,就会认为已得到了女人的忠诚。所以他会相信奴婢的!”
大婚
倾城名花为谁开?自是富贵帝王家。
宫灯成对,凤雉偕双,金鼎御香,马蹄踏花。在愉悦轻快的喜乐声中,八个太监抬着着一顶金顶黄绣凤舆,缓缓向固山贝子府走来。沿途百姓争相观看,人群挤攘,欢声震天,待八人大轿抬进贝子府,更是香烟缭绕,彩带缤纷,处处灯光辉映,乐声喧昂。
喜轿抬过了洞房前的火盆,一身礼服的新郎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