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何岸一阵大笑。
曹长民一家和杜康、郭天益一惊一诧,杜康本想召集干部对付这家人,看何岸这么平静,也冷静下来。
何岸说:〃杜乡长、郭书记,你们都在场,河东村分地一事已经处理结束,曹长民刚才当着公安干警的面已经认错并交了罚款。按说像他这种蓄意破坏正常生产秩序的人,得起诉,然后由司法机关立案,要绳之以法的。考虑到是咱的乡民,本着教育为主,没把他带到县上,今儿个找上门来提困难谈问题是应该的嘛,来来来,长民,坐在板凳上慢慢谈,地上凉,也不好看嘛。〃
〃这会儿还图啥好看的,把人都打成啥了,还假装善人,少来这一套,你们这些白面书生就是爱来阴的。长民,甭起来,让他何乡长把你关到笼笼去也好,还省得买商品粮户口。〃
〃啪!〃杜康气愤地拍桌子说:〃曹子升,你这当老人的,怎么能这样说话!我看你是不想解决问题,是寻着闹事的。〃
〃你,我没跟你说,我们找他何乡长。〃
〃找谁都得好好地说。〃郭天益说,〃这是政府机关,大声喧哗是犯法的。〃
〃我都活了六十几了,还能再活六十岁吗?犯法就犯法,看谁能把我咋着。〃曹子升耍开了老死狗毛病。
〃叫治安办,把老汉先关了,想找事还怕没事?〃杜康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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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别,杜乡长,这家人有困难,也有理由找乡上,你让他们把话说完嘛。〃
〃十年前包窑场,砖烧生了、炭烧没了、坯子叫雨激了、人跑了、贷款垒的冒悠悠高,你们当乡长的谁管来?长民那时候想跳崖、媳妇要喝药,你们谁挡来?这会儿我们没法子了种几个烂红苕,给看眼红了。要管,还是这话,我这一家子,往后吃啥,外账谁还,这政府不能放背辘轳。〃曹子升抹了把鼻涕说。
杜康说:〃你家包窑为了挣钱,包赔了找政府,哪有这么好的事?〃
〃没有嘛,我们谁也没找,是何乡长带人找我们的呀。〃曹子升声音沙沙的。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把集体的地占了多少年,粮不种,税不缴,责任不负,卖红苕的钱归腰包一装。还不说欠了群众多少砖钱,国家贷款不还,政府就不应该找你,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郭天益副书记说。
〃反正共产党不能饿死人,俺家也不是地富反坏,一说分地就拉绳绳儿分了,让我们明年吃啥?〃
〃共产党也不能为了你一家好过,把一巷子的娃都捏死了。〃杜康不耐烦了,〃我们是执行土地法规,落实党在农村的政策,这是人民赋予的权力,赶快往回走,好好过安分日子,现在不兴你这么胡闹。〃
〃不行,不管不行,问题不解决不行,不解决我一家子就天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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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乡镇干部(63)
何岸笑了:〃好嘛,你们有问题尽管谈。杜乡长,我的意见是,从今儿个开始,乡上安排专门处理曹长民一家的事情。〃又转过头对曹长民他们说:〃你一家人要天天来,一天都不能不来,乡上四十几个干部轮流接待值班,把情况了解全面再下结论。还有,把隔壁信用社也通知来,把曹家的账细细算清,连贷款也一并解决了。〃
曹家人一见提信用社贷款清理,就没了劲,何岸接着又说:〃你们来,我想到了,我已安排村上把挖的红苕给乡上灶上拉了些,你们全家吃到乡上,也可以住到乡上,等把问题处理完,再回去不迟。〃
曹长民父子一听这话,才知道何副乡长给他们上的是活套,都像泄了气的皮球。
玲铛说:〃住就住,人民公社嘛,就是叫人住的,看谁能把咱咋的。〃
小棉说:〃吃就吃,他乡长能吃,咱种的红苕咱这嘴咋吃不成?〃
众人笑了,曹家一家人没了法子,东倒西歪地坐了一阵,回去了。
第九章
56。
冬天初临,西北的天空,寒流未到,一派澄明。山坡下,原坎上,到处还呈现着繁忙过后的景象。远望橙黄墨绿,层层叠叠,色彩斑斓。树上的叶子抖擞着精神,树干纹丝不动,和大地保持着静谧的默契。偶尔有几片黄叶夹杂其中,反倒为树冠添了些魅力。绛河沿岸的这些杨树委实茁壮、茂密,给人一种内在的质感。
可是这样的时令却是很短的,随着霜期渐深,葱绿的麦田就浮起一层薄薄的白雾,绛河岸边的景色立刻就出现一种危机,天空漫天疾走的云团像披着斗篷的厉鬼,拥挤着纠缠着,从西向东涌动。杨树柳树在冷风的吹打下很快萧索、路旁滚动的落叶、倒毛的牛羊,和不断下沉的天空成为一团苍凉的风景。
刁永生组长踌躇满志。对县上连连让他担任组长调查绛水的事情倍感荣幸。沈清社副组长在纪委是个常委,是军转干部。过去在部队上当过团长,在中苏边界管理过牛羊,以性格粗暴而使牛和人都畏惧三分。转业地方没有合适岗位,性格和抱负都受着压抑,愈加老态袭来。虽然在纪委任了个常委,可谁也不把他当回事。这次出任副组长,还是王法书记点的将,他顿觉干劲倍增。两个人都有效忠上级的想法和决心,一进绛水就气势汹汹。加之关建堂、杨省生等人前呼后拥,就更增加了调查组的威势。
调查组一进大院,一杯茶水未喝完,就让通知召开机关干部会作动员。刁组长说话的声音因放大而变调,一字一板中含着沙哑。气越粗,沙哑声愈浓,让人耳朵愈感不适。他高谈县委决定,要把绛水乡一系列矛盾调查清楚。特别要严肃处理诸如殴打致残群众、撕扯领导、干部工作作风、组织纪律等等问题。他抬头单指托了一下眼镜,左右扫视了会场,一字一板地说:〃县委、县府……〃几个干部忍不住笑了,打趣说:〃怎么还有线鼠,黑的吧?〃大伙跟着也笑了,沈副组长凶煞恶神地吼道:〃不许笑,谁笑谁负责!〃底下没了声息。刁组长又说:〃县委、县府领导还说,对闹事的人要处理,该动的要动,该换的要换,该处分、处罚的,要处分、处罚!〃
关建堂站了起来,刚手叉腰摆出指点江山训斥人的架势,突然看见了冉宏、司加善等人的怒目而视,话又软了下来:〃县上派来了调查组,希望大家遵守纪律,如实反映情况,把绛水乡的黑盖子揭开,幕前的从轻,幕后的从重,反戈一击有功……〃
话没说完,杜康呼的一声站起:〃这叫什么动员会?分明是仗势欺人嘛!有啥事你们只管调查,话先不要说得太歪。〃
何岸和一些干部也站起来往外走,会开不下去了。有个干部还背过头撂了一句:〃这是拿大?吓瓜女子呢!〃哄的一阵笑声,会散了。
刁永生急了:〃领导都留下,党员也留下,有事情要商量。〃
这样,调查组和乡上的领导们留了下来。
会后,调查组分头与乡上干部座谈,了解情况,座谈调查整整进行了两天。
跟何岸谈话是沈清社副组长。他一开始先套近乎,说:〃咱们这些当副职、委员的,进退都不甚如意,关键是站好自己的位置。呵呵,兵对兵,将对将嘛,咱俩副职对副职。〃何岸想笑,硬忍住了。沈清社又说:〃我当年在中苏边界上当团长,前面对的苏修,牵扯国际;后面对的少数民族,牵扯民族政策,关乎国家稳定和革命事业的成功,担子沉着哪。人家的牛跑过来,尽管气得不得了,还得给人喂饱送过去,咱的牛一失踪,就连个牛毛也找不着。〃何岸笑了,说:〃老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