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恍然了悟的大嚷之后,原先已意兴阑珊地收拾着道具和场地的工作人员,全都一涌而上将王育溏团团围住。
“真的是那个风流立委的女儿啊?”
“听说她妈是个女强人,掌管有近三百个员工的观光大饭店。”
“咦,上回不是被仙人跳?”
“噢,那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每回都跟他的国会助理传出韵事,大伙儿早见怪不怪了。”
“哟,你消息还真不灵通,这回他惹上角头大哥的女儿,人家可是用卡宾枪指着他命根子要他负责!”
“哦——难怪他会跟老婆离婚。”
“其实他们早就同床异梦了,听说那个张雪梅也不简单,跟她饭店里的一个老外顾问……”
育溏佯装没有听见地迅速穿越那些饶舌的人们,面无表情地躲进厕所。
盯着镜中那个无动于衷的面容,育溏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有许多被闲言冷语所戳出的伤口,正无声无息地淌着鲜血,而她一如往日地以冷然淡漠伪装自己,她的脆弱是不会在众人面前显露的。
风流成性,却受宠于媒体的爸爸,在他那些来来去去的女主角纷乱的故事后,只剩下他向以翩翩风采,博取更多女人投入怀抱的传奇。
至于妈妈,叱咤商场以铁腕著称,临危受命接手那间在家族园墙中,已面临倒闭窘况的饭店,在她力挽狂澜大力整顿后,现在已是五星级的大饭店。
自懂事起,育溏便知道他们早已貌合神离,每每在争吵之中,总有人会搬出育溏——都是为了育溏,所以我才愿意继续维持这桩婚姻——无论是谁说出来,另一方也总能立刻反击,嗤之以鼻的表达自己相同的立场。
小时候育溏甚至为这而沾沾自喜,但长大后她却越来越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或许没有她的存在,这对怨偶便得以早些摆脱对方吧!
扭开水龙头,她将脸浸于掬在掌里的水中,这才放心地任泪水奔流个痛快。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育溏还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珠,那个急惊风的邬彬,已经半探进身子,伸手就将她给拖出化妆室。
“啊……”莫名其妙地被揪到摄影棚里,育溏根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推给一旁理个短短五分头的人。五分头托起育溏下颏,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的头以各种角度转动着。
“唔,邬彬,乖乖,她的骨架可真是无懈可击,我看粉底那些就省了,咱们先就让她上口红就好,反正只是试拍而已。”
“你真的认为她有那个本钱?我已经快要跑路了!”
“唔,很好,可以开始拍了!”五分头将口红和唇笔扔进化妆箱里,动手就要解开育溏衬衫的钮扣。
“你想干什么?”闪避着他的手,育溏急得大叫。
“咦,我想干什么?”五分头失笑地盯着育溏,而后又转向邬彬,一双眉挑得老高。“邬彬,你还没跟她说清楚?”
“说什么?”育溏眯起眼睛闪躲着闪光灯的刺眼光芒,提高嗓门急切问道。
听到五分头的话,邬彬这才像突然忆起般地搔着他中分齐耳的直发。“呃……我刚才太气愤了,急着到保养厂去看车子,没时间跟她解释清楚……”
五分头盯着他半晌,这才拍拍手掌地起身:“邬彬,我们都知道你爱车如命,但有时候也拜托你多花些心思在工作上。你就算再急再气,也该先跟她沟通,毕竟拍裸照……”
“慢着,你刚才说什么?裸照?”育溏几乎要跳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们,若不是跟自己有如此密切的关系,她可真要大笑三声了。
“是啊,我们是代理一家美国很大的娱乐杂志,在台北版的拍摄跟物色模特儿的经纪公司,前几期我们所推介出去的女孩都获得很好的回响,所以……”五分头以食指摸摸鼻子,两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育溏的身材,解释道。
“不行!我绝不脱光光的被刊在杂志上给全世界的人看!”育溏一脸坚决地声明。
“小姐,我并没有要你光着屁股去给别人看,我们是很有格调的杂志,再者,台北这边的尺度也不允许我们太过‘解放’。”
“我不管你们的尺度解不解放,我没兴趣。”
“小姐!我们找的模特儿可不是街上阿猫阿狗都行的,也很挑的,再者所谓‘撞车自是有缘’,如果你对封面没兴趣,我们别的地方也很需要模特儿,嗯哼,下一期是跟一群毛茸茸的……”邬彬翻翻随身携带的日志本,顺手便要拿给育溏看,但她却立即连退数步,满脸戒慎恐惧地瞪着邬彬。
“不,我不要看!”想起那在杂志上,穿得衣不蔽体,袒胸露背卖弄风情的女体,她拼命地往后退缩。
“小姐,小姐……”才刚往前跨了一步,那厢育溏已经尖叫连连地往门口跑去,邬彬满头雾水地将他刚自公事包中掏出来的杂志扔给五分头。“怪了,她不愿意拍裸照,那叫她跟这群安哥拉羊拍‘畜牧世界’也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