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着打断秦天的话,说,您滥用了那份依赖和顺从,您践踏了依赖和顺从下面那颗天真无邪金子般的心,您玷污了她,您为了您的私欲和安抚您丑恶的躁动不安的灵魂,您玷污了亲情……,您是不是因此感到罪孽深重?呵呵,我知道,就在您无法排解这些可怕的东西的时候,您和您父亲一样,找到了老鼠,您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折磨他们,您喜欢看见他们流血和尖叫,您享受到了斗争和杀戮的快感,但是您依然感觉到不过瘾,这时候西门主动和您作对了。和西门的斗争您学会了怎么样左手毒药右手糖豆,知道了那个“飞鸟尽,良弓藏”古老故事精确含义,您既巩固了自己的权力宝座,也饱尝了斗争的愉悦。但是您轻敌了,您没有想到西门也会跟您一样卑鄙无耻!他会把丫丫作为对付您的高妙手段。您为了西门将从您的身边夺走丫丫感到怒不可遏,您发誓要除掉西门。是不是这样?您说——秦天住了哭泣,黑暗里我感觉到他在撕扯自己的头发。现在的黑暗对他来说,已经寻求不到平静了,我说的一切,就像恶梦一样,张开深不见底的大口,用尖利的牙齿,咀嚼着他,他的骨头开始碎响。
但是您迟迟不肯下手,因为您知道,如果除掉了他,您的生活就缺少了一部分。我说,可是结果呢?当您不得不除掉他过后,您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不只缺少了一部分,而是一切都完全变了!尤其是当丫丫离开了您,——她的离开让您顿时感到什么都完了……
她会回来吗?秦天的声音很虚弱。
我说,我想她可能不会。
她现在好吗?秦天问。
我反问道,您说呢?
秦天没有回答,我看见那个黑影哆哆嗦嗦站起来。
我说您是要开枪吗?这么黑暗,您能够打得准吗?
秦天沉默着。
我说,如果您不开枪的话,我就回去了。
你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呢?秦天终于说话了。
我说,您还要告诉我什么吗?
知道么?我一直在等你。秦天说,你要好好照顾丫丫,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坚决不能够!
我语气松缓了下来,问他什么不能够。
你坚决不能够爱上丫丫,也坚决不能够让丫丫爱上你。秦天说。
我说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人,就算你变成了人,你还是老鼠,你的体内流淌的不是人血,而是老鼠血,你只是空有了一个人的皮囊,因此你无论怎么努力,你都是一只老鼠。秦天说,殊途不能同归,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无语。
有一样东西,你能帮我带给她吗?秦天问。
什么东西?我问。
在你面前的小茶几上。秦天说。
我在茶几上摸索到了一把钥匙。
我曾经许诺过你什么?你还记得吗?秦天问。
我说,我不要,我不在乎那些。
不,既然你活着出来了,我就把那些都给你,权力,金钱。那个黑影慢慢地坐下,吃力地说,你,可以走了。
我退出房门,刚走到宅院里,就听见屋子里一声沉闷的枪响。我哆嗦了一下,头也没回地走出那个宅院,走到街上,华灯初上,我的影子被那些灯光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
24、
我是第二天早上将秦天的死讯告诉丫丫的,我用的是很平静的语气,告诉她说秦天昨天晚上死了。我没想到丫丫的反映比我的语气还平静,她看了我一眼,收整行装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
昨天晚上离开老宅院后,我到街上老捕鼠员经常爱去的那些小酒馆寻找他,但是找遍了也没见着。我想将秦天死亡的消息报告给执政官,当我赶到他的官邸去求见的时候,他的仆役回答我说执政官不在,我告诉那个仆役,如果执政官回来,就跟他说秦天死了。那个仆役瞪着眼睛,以为我说错了或者他听错了,我又重复了一遍。我想,总不能将秦天的尸体遗弃在那里不管吧,于是向捕鼠局走去,准备找几个人去料理后事。当我赶到捕鼠局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老捕鼠员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个大酒壶,不停地往嘴巴里灌酒。
我正到处找你呢。我说。
老捕鼠员斜了我一眼,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说我不知道,不过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老捕鼠员幽幽地说,今天就是她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