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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姑娘（第1页）

从河边仓库出来的巴格拉基昂一时找不到安娜夫人的公寓在哪，不过好在镇子本身并不大，工人们拥挤不堪的东区就更小了，绕了几圈他就找到了昨天进城那条路，眼前的两层破旧建筑逐渐熟悉起来，他知道，那小公寓不远了。

然而就在他庆幸终于可以回去了的时候，他却看见昨天那个很多乡下人摆摊卖菜的小市场里，有一个面皮白净戴着头巾穿着一身黑的小姑娘在给几个孩子发吃的。巴格拉基昂以为她是教会的修女，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她穿的不是修女袍子，也没戴十字架。

这只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在做善事啊。

不过要说这些孩子看上去也确实够可怜了，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也就四五岁，脏兮兮的拥在那小姑娘周围，眼看入冬了，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不过巴格拉基昂没时间感慨这样温馨的一幕了，他要赶紧回去找尼古拉。只是昨晚的事情要怎么解释呢？而且，要不要和尼古拉说实话呢？

正在他思索之际，那黑衣姑娘却好像遇到麻烦了，两个军警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的走过去，言语间充满了挑衅和污言秽语。

很明显，这两个家伙是色胆包天，冲着这小姑娘的脸蛋儿去的。

然而那姑娘却好像并不畏惧，甚至还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意思。这让巴格拉基昂很感兴趣，他喜欢这种坚强的性格，他既想看看这个善良的小姑娘怎么能对抗军警，又担心情况真的失控让小姑娘吃了亏，于是他放慢了步伐，一直瞧着眼前发生的事情。而那两个王八蛋好像被小姑娘的态度惹恼了，竟然真的开始动手动脚了，这下巴格拉基昂不能坐视不管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向小姑娘身边冲过去。

那两个军警看着突然横在眼前的家伙，一身破烂衣裳，一股子穷酸气，却长着一张无比俊朗的小白脸，心里就纳闷儿了，呵斥道：哪儿来的小兔崽子，三鼻子眼儿多出一口气儿，你算干什么的你就拦在这儿了？

巴格拉基昂本来想自己现在一身秘密，能别惹事儿就别惹事儿，把姑娘救出来要紧，可是看着眼前这俩人这副德行，欺负良家妇女还他妈这么横，他就气儿不打一出来。他拳头早握紧了，想了想，浑身颤抖着先说了一句软话：两位，人家小姑娘好歹也是做善事呢，你们光天化日之下骚扰人家，有点儿过分吧？

话音没落，前头那个一巴掌就抡过来了。然而他期待中的清脆的耳光声并没有出现，巴格拉基昂的手紧紧的攥着那人抡过来的巴掌，纹丝不动，任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而且相较于无意义的骂街，巴格拉基昂撂下一句更狠的话：上一个要抽我的人，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这话太狠了，饶是已经处于战争的阿斯兰，最西方的省份也没混乱到对死人习以为常的地步，所以这话过于狠反而听着有点儿滑稽，两个军警只能把这当作极其嚣张的挑衅。而巴格拉基昂身后的小姑娘这阵儿却没了刚才那种无所畏惧的样子，眼神里明显忽闪着慌张，一边用手捏着巴格拉基昂的衣角一边朝他使眼色，意思劝他别轻举妄动。巴格拉基昂冷哼一声：刚才不是挺有骨气的吗，这会儿害怕了？小姑娘没回答他，可是旁边另一个军警却掏出了哨子，几声尖啸过后，这儿就汇集了一个小队的军警，而且来了个领头的骑着高头大马。

这下儿坏了，真惹大麻烦了，军警啸聚，周围的镇民也过来围观，这才刚从阿纳托利先生那儿出来，就弄了个轰动全城，这也太不像话。

然而正当巴格拉基昂以为要有一场恶斗就此开始的时候，那领队的军警看到黑衣姑娘却是愣了一愣，他赶紧问怎么回事儿，那俩王八蛋恶人先告状说巴格拉基昂袭警。这时候那姑娘开口说是他们俩骚扰自己。那领队二话不说扬起马鞭冲着他俩脑袋一人一鞭子，那俩脑袋登时救跟充气了一样肿起来一道血淋淋的血印子，当场就懵了，他们俩没想到自己会挨这么狠的鞭子。

然后那领队的就对着那女孩儿说，对不起，我管教不严，我们警察的职责是保护市民，这两个人一定会为他们的错误接受惩罚。说罢驱散人群，命令其他军警回到各自岗位上，这眼看就要冲突的场面就这样化解了，一片云彩就这么散了。巴格拉基昂脑子里还想，这镇上的警察不都是坏蛋啊，这领导是讲道理的呀。

人群散去了，阳光比往日明朗，山区的雾霭化作消散的晨露在人心尖上点上一抹清凉，头巾裹乱的清秀发丝下，那女孩儿的目光明澈如水，撞上了巴格拉基昂假装无意的回头一瞥，于是一个少年羞涩的懵懂时光就扑通一声溺亡于此，如同亘古的荒原迎来一缕湿哒哒的温柔海风，耳廓里粘腻的痒痒的，传来的是一声震彻余生的心动。

“谢谢您！”

巴格拉基昂显得有些害羞，伸手就要握住那女孩的手，一边说：“没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只是，，，”话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贸然伸手去抓女孩儿的行为多么鲁莽多么失礼，又急忙鞠躬道歉，笨拙的样子把那女孩儿逗得咯咯直笑：感谢您见义勇为的骑士精神，您知道，这是一种并不常见的高尚品质。

“那么，您叫什么名字呢？”巴格拉基昂问道。“我有点儿着急，因为我的朋友在等着我，我想知道如果我想再次见到您，我应该怎么找您呢？”

问到名字，那女孩儿有点犹疑，像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他，但还是决定对他说：“您可以叫我娜塔莎，您就叫我娜塔莎吧。”

娜塔莎是个非常常见的名字，但是此时此刻，这个名字就是那么好听，他如获至宝对娜塔莎说，这真是个好名字啊，我，我叫弗拉基米尔。

娜塔莎又笑了：我还没问您的名字呢！

巴格拉基昂回答道：您问不问我我都这么说，我叫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巴格拉基昂，我姓巴格拉基昂，您可以叫我瓦洛佳。

好吧瓦洛佳，谢谢您今天为我出头，我偶尔会在这里给小孩子分发食物，他们太穷了，或者有的甚至已经没有父母了，我会过来帮帮他们。

不要客气娜塔莎，正如您所说，这是骑士道精神所在不是吗？您真是位好心肠的姑娘，我祝您健康幸福。现在我要走了，很高兴认识您，我希望很快能和您再见面，和您说话真让人愉快啊！

巴格拉基昂一步三回头挥手告别，他对她说他会回来这里找她的，娜塔莎也挥手致意，他就这样怀着一种别样的心情离开。

而等到他终于在街上撞见一夜没睡好觉在所有街面和角落翻找自己的尼古拉时，他觉得有点愧于面对这个一路走来一直陪伴自己的朋友，不仅害人家担心，自己还有暂时不能透露的秘密。

“你去哪儿了？”尼古拉欣喜又带着愠怒的呵责巴格拉基昂，随即把他拉进巷子里急躁的质问：“我理解你提战争的事儿心情不好，你听着，我是跟你共患难的兄弟，我知道你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儿你难过，可是你能不能多多少少理解理解我？你们家就剩你自己了，我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我要对你负责任吧？”

巴格拉基昂没有他说的那么内心脆弱，不过他听尼古拉这样讲，看来他是把自己这一夜的失踪归结为心理创伤了，这样也好，也免得自己还要费力编造借口。接着尼古拉看四下无人，就悄声对巴格拉基昂说，按理来说，我知道你能打，不应该太惦记你的，但是昨天我父亲的一个工友叫马克西姆的，他对我说这镇子上最近有连环失踪案。

巴格拉基昂本来想说你看我像怕失踪案的样子吗？但是转念一想昨天刚被一女人莫名其妙给按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外面的世界人外有人简直是危险无处不在。随即他忽然倒吸一口冷气，灵光乍现一样忽然想到了什么：嘶，你是怀疑？？？

尼古拉点点头：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怕这儿也有那玩意儿。

巴格拉基昂一想那晚上差点儿要了他俩小命的那东西上下牙直打架，但是他又想到，镇上也有教会吧，如果真的是这种事儿，应该会有像赫尔曼那样的神职人员来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