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被打绝大多数都是因为他。这里面没有一次是因为我自己犯错。我上小学每天生活费一块钱,他就幼儿园开始就两块、三块。我初中每周六十,他每周一百五……”
“这些我都认了。可是这次呢,为什么这次还是骂我。明明不是我的错,明明我才是受委屈的那个啊。”
“二娘为什么没和你说我为什么要大半夜跑出去呢。她是不敢吗还是不好意思说呢。你怎么不问问她是怎么说我的呢?你怎么不去了解了解我在他们家是怎样的小心翼翼、是怎样的担忧害怕呢。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在他们家吃个饭都要考虑要不要再添一碗饭、要不要夹一筷菜呢。你怎么不问问她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呢?”
“你说错了。狐朋狗友好歹带了朋友两个字。可是我蒋惜压根儿没什么朋友,我要是有很多狐朋狗友也不会在身上只有三十块钱住不了宾馆的时候在大街游荡大半夜。”
“……你真以为我有多好吗,你真以为我能交到朋友吗?我这样的人,有谁愿意跟我做朋友呢。我都是沾别人的光,都是蹭别人的人缘。”
这一晚,蒋惜将心里所有不平、不公、委屈、隐忍、痛苦、自卑全都说了出来。
或许狼狈、或许难堪、或许毫无回应,她并不后悔。
那些积压已久的、被人唾弃的、受尽屈辱的,全都在此刻,在此刻成了过去,成了笑谈。
而她,再也不要成为那个只会躲在角落哭泣、委屈的人。
—
蒋惜出去没多久,陈越就找了个借口跟了出去。
刚走到厕所就听到了这一番痛彻心扉、令人咂舌的委屈、不平。
陈越去林安以后有猜到蒋惜的生活可能过得没那么好,可能过得比较拮据,但是足够幸福。
他一直以为她生活在一个平凡却快乐、普通却和谐的家庭,以为她在爱的包围下长大,以为她的乐观、开朗、有趣是因为家庭环境影响。
却没想到她灿烂笑容的背后如此荒凉,如此破碎,如此苦情。
真相揭开的瞬间,陈越既后悔又庆幸。
后悔从蒋惜嘴里听到她如此糟糕、难捱的童年回忆,又庆幸他看到了蒋惜不曾被人发现过的另一面。
即便有些仓皇、有些无助、有些难堪,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他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蒋惜一定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思索到这,陈越回过神,目光透过走廊锁住不远处不停擦眼泪、收拾情绪的蒋惜。
他望着她那迷茫无助的面庞,望着她那哭到红肿的眼睛,望着她不断颤抖的肩膀,轻轻滚滚喉咙,扯唇喊了声——
“蒋惜。”
蒋惜听到有人喊骤然回头,抬头就见陈越背着光,双手插兜立在走廊。
他站姿随意,面上柔和,除了嘴角挂了抹浅笑没别的表情。
看她扭头望过来,陈越慢慢张开双手,低声问她:“要不要过来,我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