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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第1页)

一抬头,白忠义看见了他们厂子里像小山似的木头垛,他的脚步慢慢地停下了。这个善良的老人知道自己要做亏心事了,害怕极了,他怕被抓住丢不起这老脸,怕老天怪罪遭到报应。他情不自禁地求起佛来,嘟嘟哝哝地说:“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不要怪罪我,我实在没办法,为了我这还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的苦命孩子,不走这条路再也没路可走了,就这一回,绝不干第二次!以后我一定多做好事来赎罪。求菩萨保佑,保佑我别叫人家抓住,保佑我这苦命的女儿有间房子住!”

白忠义绕过墙角,弯下腰,蹑手蹑脚一步三回头向木头垛走去。他的心里像揣着小兔子跳个不停,越跳心越慌,越跳越害怕,头皮直发麻,寒毛都竖起来了,脸上的汗水直往下流,身子也发抖了,胳膊大腿都发软了。人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去扛一二百斤重的大木板吗,别说去偷,就是人家给他他也扛不动了。就这样逼着他停下了脚步。

白忠义拖着两条沉重而又发软的腿回到了家中,一头扑到炕上,脑子里像开了锅似的乱糟糟地闹腾了半宿······

他似乎隐隐约约听到老伴在身旁的哭泣声,情不自禁地向身边摸了一把:“老伴儿啊,对不起了!我太没用啦,没给女儿弄到房子,她咋结婚啊!你说该咋办呐?”他流下了眼泪。翻了翻身,长叹一声:“老伴儿早走啦!还问谁呀!”

白忠义又闭上了眼睛。

那是小涛刚被抱来的那年,白忠义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牵着小奶羊到城郊去放牧,因为这头小奶羊是小涛的命啊。买不起奶粉,吃不起炼乳,便从乡下亲戚家借来这头小奶羊,每天挤奶喂养小涛。有一天,老伴儿去挤奶弄疼了小奶羊,小奶羊一蹦,把接奶的碗弄打了,奶全撒了。小涛挨了一天饿。饿得不住声地哭,女儿哭,老伴儿也跟着哭,他也偷偷地掉眼泪。

白忠义长叹一声,翻过身去又闭上了眼睛。

他似睡非睡,眼前突然出现了可怕的场面,他去偷木头被人家抓住了,戴着高高的尖帽子被批斗。几百双眼睛怒视着他,几百只拳头向他挥舞着,几百张口一齐训斥他,他被羞辱得无地自容。顿时他出了一身冷汗,翻身坐起来,向周围看了看,还是黑洞洞的。批斗,这可怕的词,可怕的事,使他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他再也不敢躺下了,生怕那批斗的场面再出现在眼前。他归缩到墙角,瞪着眼睛望着窗外。

………【第72章 偷木头】………

在火车上,他捡到一个孩子,他用双手托着那个不到二尺长的小布包,里面的婴儿不住地啼哭,这婴儿就是白小涛。白忠义一遍又一遍地向列车长哀求:“求你啦,这孩子就给我吧,我们俩口子都四十多岁了还没个孩子。一定能把她养好,就是豁出命来也要把她扶养成人,绝不让她受到一点委屈。求你啦,车长······”

围观者也帮助求情,车长答应了。他高兴得跪下给车长磕了三个头。白忠义想到这里一咧嘴笑了。

小涛四岁那年春天,邻居家有的孩子买甘蔗吃,小孩子看见那玩艺儿哪有不馋的。可是,小涛从来不向爸爸妈妈要,她似乎知道家里穷没钱买。有一天,小涛从垃圾堆里捡来人家吃剩下的甘蔗头,偷偷地嚼着,被妈妈看见了。妈妈心疼得哭了,爸爸从箱子底儿上拿出来全家仅有的一元八毛钱给女儿买了甘蔗。这一块八毛钱是一分一分攒起来给爸爸买鞋的。买鞋的钱没了,爸爸只好穿着那双开后堵的露着脚趾头挂不住脚的破布鞋。一直穿到天下雪了才换上己经穿了一冬的破棉水乌拉。

在蒙咙中,老伴儿临终时的嘱咐又响在耳边:“无论如何也得给女儿整间房子,别让女儿再过咱俩这日子,一辈子连个窝都没有。你要给她整个好一点的房子,将来小涛找到她亲生父母的时候咱们也好交待呀。”

对,老伴儿说得对,就是豁出命来也不能让女儿再受委屈了,大巴掌这家俱我还得给他整。

隔壁的时钟当、当、当······敲了十二下,白忠义翻身下床提提精神,出去了。

木器厂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附近的几家工厂的机器隆隆的响着,墙角处那盏电灯像眼睛似的看着院子里那小山似的木头垛。白忠义蹑手蹑脚地躲开那只明亮的眼睛来到了木头垛下,赫!全是六公分厚的椴木板,做家俱正好,有个三、四块就够了。白忠义选好了一块,伸手去拽,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两只手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来,心也怦怦地跳起来。他没敢回头看,急忙解开腰带装作撒尿。过了一会儿,没人来,他这才回头看看,原来是一条狗在那找吃的。他长出了一口气,扎好了腰带,定定神儿,又伸手去拽木板。手有点不听使唤,胳膊上的劲儿也小了,一块四米长的大木板咣啷一声从垛上滑下来。这下白忠义可慌了手脚,急忙躲进垛空里,大气不敢出,竖起耳朵听动静。听了一会儿没啥事,就把那块大木板扛在肩上。没走上几步,就听到吱呀一声门响,接着就是一声喊:“喂,你干啥呢?”

这一声就像趴在他脖子上喊的,吓得他打了个寒战。他觉得全身无力,身子支撑不住了,大腿一哆嗦,咣啷一声,大木板从肩膀上掉下来,砸在左脚上。他也随着坐在地上,大脚趾被砸掉一块皮鲜血直流。他缩着脖子低着头闭上了眼睛,心想:“这下可完了!被人抓住了!”这时候,又听到了喊声:“喂,你坐在那干啥?还得我去请你呀!”

白忠义的心己经跳到了嗓子眼儿,眼睛闭上了再也没敢睁开,等着来人抓他。过了一会儿没人来,也没动静了,他才把眼睛睁开向四周看了看,原来是两个打更的在说话。谢天谢地,总算没被他俩现,快跑吧!可是,大腿不听使唤了,爬了半天才站起来,好歹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

白忠义病倒在床上四、五天没下地,烧烧得直说胡话。他做了个梦,梦见女儿扯着她妈妈的手在哭。他听见老伴说:

“你爸爸豁出老脸了,就是去抢也要给你抢来一间房子。”

女儿说:“不,我不结婚了,咱不要房子啦!让爸爸去丢人犯法,我还有啥脸面活在世上,妈······”

听了女儿一席话,白忠义心里一酸,醒了。

白忠义对这个梦足足想了三天。豁出老脸再去偷,要伤女儿的心。不去偷,咋整啊?家俱做不上,大巴掌就不能给房子,没有房子女儿咋结婚哪!

说来也巧,白忠义正一筹莫展,他的徒弟来看他。徒弟临走时说:“今儿个帮我表哥去买家俱······”

“买家俱”,提醒了白忠义,他有办法了。

白忠义借了二百元钱,到家俱店里买了一口大衣柜给大巴掌送去了。

大巴掌眉开眼笑,伸出两只大手把大衣柜前后左右,里里外外摸了个够,好一顿折腾,最后说:“活做得挺好,就是样子太俗了。”

白忠义在心里骂道:“你也太不是东西了,买这一口大衣柜差不多是我四个月的工钱哪!大巴掌你知道吗?这是我借的钱给你买的呀!”管你满意不满意,既然把大衣柜给你了,也该问问我的事了:“处长,房子的事咋样啦?”

大巴掌笑了笑说:“没问题,不要着急,我正在办。”他说着转身去看墙上的挂历,用手指指着数着,“今天是二十一号,到下月十一号还有二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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