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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笼中人（第1页）

北堂侍想要得到的不只有仿生脑和它的维持系统，还有组装人形机所需的零部件，那样他才能组装出完整的努阿拉。

他清楚一个事实，他的意识回到2041年之后，很多他曾经历过的事都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和他有关的过去变得与曾经的经历不再完全相同。相比于夏迩对改写未来命运充满希望，一贯悲观的他想到的是事态也可能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要在“堕天使日”降临之前尽其所能做好充分的准备。而在所有的准备中，努阿拉至关重要。他深知在未来独自生存的艰难与危险，他需要一个可靠的同伴，而这不仅仅是为了生存的合作需要。

他只有一条路，完成和赤染沙希的交易。

在贝壳街“猪小弟”冷鲜肉店里，二楼夏迩的居室中，北堂侍吃着她招待的牛仔骨和生菜沙拉。

在知晓了影魔的召唤者与赤染沙希的关系之后，根据北堂侍之前提供的信息，夏迩很快查出了鹿森凛的身份。但从瀛洲福利院保存的资料中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录，这说明在此之前，补缀者联盟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对于一个如此谨慎的隐藏异能的人，为什么接连两次在公众场合展现出他的能力，尤其这天还是在闹市。夏迩认为这背后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夏迩此刻更为担心的是，既然赤染沙希知道了北堂侍盗取仿生脑的事，那就不排除还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这存在一个隐患，夏迩认为自己也可能因为与北堂侍频繁接触而成为了别人的监视目标。

深夜，晚间的新闻中播报着南溟中学事件。仅仅一周的时间，接连发生两起同类恶性事件，已然令江沪市加强了对所有智能产品的调查，甚至暂时停止一切自主式服务机器人的销售和使用。

江沪市东郊，枫林湾别墅区，树林中的一幢安妮女王式别墅里，三楼空荡的房间，东侧的全息投影播放着新闻，微光映着房间中央的一张高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在他身后五米的地方，韩允植笔直的站着，低垂着头。

在新闻结束时，视讯信号中断，切换至本地信号源。

韩允植始终用余光观察着投影，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随着画面中镜头的持续拉近，韩允植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安起来，他注视着全息投影，额头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在你行事之前，已经切断了南溟中学的供电，派了无人机干扰监视设备。你就这么不堪用吗？连你的周围有人都察觉不到，就连这样一件轻而易举的事都会出差错。”

“我当时只想着完成您交待的任务，我没有想到……”

“你是有多愚蠢！”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忽然站了起来，愤怒的吼叫，又旋即变得冷静，被微明的光映出半张阴冷的面孔，“还是你背叛了我，联合别人来破坏我的计划？”

韩允植的脸颊顿时一阵汗如雨下，惶恐的解释，“不，我怎么会背叛您呢？”

“那就证明给我看。”韩百济说，“摆平那个人，多用用你的脑子。”

韩允植走近投影屏，仔细的看着植物园矮灌木丛中的那个人，他认出那个人就是北堂侍，他想起在小树林里曾遇见过他，他没有想到北堂侍会无视他的警告，居然跟踪他和李威廉。

韩允植没有把这些告诉韩百济，在这个时候，他不能让韩百济知道他有更多的疏忽，他只是坚定的说道：“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韩百济冷漠的一句，“如果这一次因为你毁了我的计划，你就永远离开这个家。”

这时楼下的花园里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爸爸、爸爸……你答应了晚上陪我一起看烟花的，他们怎么还不放烟花呀？”

韩百济听着窗外的声音，走去窗前，将微启的窗户完全开开，面露一副慈爱的笑脸，朝着楼下小男孩和蔼的说道：“爸爸这就下来，马上让他们放烟花。”

他说完，合上窗户，转过身来，又变得一副冷峻的面孔，向韩允植说道：“记住，如果你再犯错，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韩允植始终低垂着头，直到韩百济从这间房里离开，他毫无掩饰的眼神里才透露出嫉妒与愤怒。

回首过去，韩百济的父爱曾陪伴韩允植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在韩允植过去的记忆中，他的父亲是慈爱又温和的。直到五年前，他一向冷漠的母亲忽然失踪，三个月后，韩百济带回了那个叫安娜的沉默古怪的女人，和那个与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韩泰宇，自此，韩百济在他的面前就变得与过去不一样了。

时间的积累，消磨了韩允植对父亲所有的幻想，他不再妄想生活还能回到从前。孤独、抑郁令他沉沦在怨恨中深陷，他把曾经对父亲的爱都变成了恨，他学会了在他的父亲面前隐藏内心、表现得顺从，而一旦离开这道家门，他又会将内心的愤懑发泄在无辜的弱者身上。

直到不久前，他出于一时的好奇调查了那个叫安娜的女人，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南溟中学事件的翌日晚间，北堂侍的公寓里，他正通过电脑连接仿生脑，读取仿生脑被休眠之前的所有信息。

他感到奇怪，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和他记忆中的并不相符，尤其是这只仿生脑的身份代码和他记忆中的也不一样。

北堂侍清楚的记得，在2043年1月前后，他去到南溟中学的废墟寻找物资。他当时就是在智造体验馆寻找电池时找到了这只仿生脑，金属壳体上的编号与眼前这只完全相符，与展台上的编号也别无二致。按道理，他眼前的这只仿生脑就是那一只，可是从读取的身份信息来看，又显然并非如此。

北堂侍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甚至无从猜测于此有关的任何可能性。

就在他为此懊恼时，门锁传来反锁的声音。

北堂侍蓦然站起身，走去房门前，门锁的液晶屏上并没有显示反锁提示。他进行人脸扫描，门锁却没有打开，他又尝试了指纹解锁，液晶屏上显示门已开启，可实际上门却依然被锁着。

北堂侍又试图联络公寓管理员，可甚至连智能管理员的回应都没有收到。他确信这不会是门锁故障怎么简单，他先是让焦躁的情绪稳定下来，旋即回到房间里，断开仿生脑壳体与电脑的连接，将仿生脑从衣柜下方轻轻滚去墙角。接着、他蹲在一侧墙边的报警按钮前，犹豫了至少十秒，最终还是没有摁下它。

在最后一次尝试手动开锁无果后，北堂侍用书桌和椅子堵住了门，又从窗侧朝着楼下观察了几秒，推开半扇窗子，一只手拉着窗框，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半边身体悬空着，伸手够向窗侧外墙的排水管。

突然，房门传来门锁解开的声音，房门推动着门后的书桌缓慢地移动，桌脚磨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走廊的灯光映入门里，地上的白光就像缓慢展开的折扇，却始终没有人影出现，门外没有人，那道门是自己开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