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正自愣神间,只见秋菊忽然兴冲冲地奔进来,笑道:“夫人,好消息!帝君已下令撤销了对夫人的监管,夫人从今日起便可自由出入宫门啦!”
萧晨月终于松了口气,面上却未表露出太多的欣喜之情,她只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缓缓转过身,继续对镜梳妆。
慕容桓楚手握重兵,就连帝君也要让他三分薄面,而慕容隆庆终究是承受不住内外的压力向慕容桓楚投降。他可以放过萧晨月母子,可他又岂会轻易善罢甘休?
萧晨月轻轻绾了个髻,插上一支金步摇,唇角有一抹上扬的弧度。她的眉宇间闪过几分得意之色,她培养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儿子,他是她将来的依靠,更是她的骄傲。
“阿娘。”慕容桓楚急匆匆奔进母亲的寝宫,跪地磕头道:“阿娘,孩儿来晚了,让阿娘受委屈了!”
“桓楚,你切莫这么说。”萧晨月忙扶他起身,微微叹了口气:“说到底都是因我这个做母亲的无能,连累了你们兄妹俩,害得你们为我担惊受怕,实在不该。”
慕容桓楚摇头叹道:“阿娘您别这么说,阿娘于孩儿有生养之恩,此恩没齿难忘。只要阿娘好端端地,让孩儿做什么都愿意!”
“好孩子!”萧晨月看着自己高大英俊的儿子,眼中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慕容桓楚低头沉思了一会,道:“阿娘,大哥和小妹也有许久未见到您了,他们都很想念您,故孩儿想接您去孩儿府上小住一段时日,咱们好好聚上几日,如何?”
萧晨月起初有些犹豫,但经不住儿子的一再劝说,终于点头答应下来:“好。”
慕容桓楚大喜过望,不顾众臣诧异的目光,硬是专程亲自接萧晨月回府。
日暮时分,慕容桓楚带着萧晨月终于回到了左大将府。
萧晨月抬头望着府邸上的四个敇金大字,一瞬间竟恍如隔世。
人事沧桑,时迁事易,星移斗转,岁月的轮回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她还是她,她却又已不再是她。
望着这令她再熟悉不过的府邸,如潮的回忆涌上心头,让萧晨月顿时感慨万千。
“阿娘!”临川一个箭步飞奔而来扑进她怀中,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萧晨月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后退半步,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微笑道:“轩儿乖,轩儿是大姑娘了,不要哭……”她突然喉间一窒,霎时明白过来,临川已经长大了,总有一天,女儿也会离开她的。可她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她却不想让临川再走潇潇的路了。一想到潇潇,那是萧晨月心中永远的痛。
临川依然趴在萧晨月怀中兀自抽泣着,呜咽道:“临川以为再也见不到阿娘了,呜呜……”
“小妹!”慕容桓恩有些哭笑不得,轻轻拍了拍临川瘦弱的肩,笑道:“阿娘这已经没事了,小妹可不要总与阿娘撒娇,咱家轩儿已经是大姑娘了,可要当心将来嫁不出去哦!”
“谁说我要嫁人了!”临川听到慕容桓恩调侃她的话,顿时擦干了眼泪,跺脚去踩慕容桓恩,冷哼道:“我才不想嫁人呢!我要一辈子陪着阿娘,做阿娘的贴身小棉袄!”
慕容桓恩忽感脚上一阵刺痛,呲牙皱眉道:“那你的阮郎呢?你不会连你的阮郎都不要了吧?”
“你!大哥!”临川闻言顿时双颊绯红,她捂着脸便跳起来去追打慕容桓恩:“你还说!还说!我让你净瞎说!”
慕容桓恩无奈地连连闪躲着,苦笑道:“小妹呀,你这脾气……只怕是你那阮郎,也未必敢娶你了!”
兄妹俩你追我赶,不一会笑闹声已去远。
慕容桓楚亦有些忍俊不禁,摇头笑道:“小妹这脾气呀,只怕将来真没人敢娶她!”萧晨月盯着临川的身影却陷入了沉思:“阮郎?阮郎是谁?”
“哦,阿娘有所不知。”慕容桓楚被母亲这一问吓了一跳,但思忖了片刻,心知此事再无法隐瞒下去,遂将事情和盘托出:“轩儿最近这半年有些魂不守舍,我和大哥猜她定是有了心上人。起初她还不承认,在我和大哥的逼问之下才承认,她和一个富商家的公子互生情愫,两人已交换了信物,似乎已互许了终身。”
“桓楚,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萧晨月闻言心都漏跳了数拍,她一手捂着胸口,一字字道。
慕容桓楚慑于萧晨月周身散发出的寒意,他第一次有些畏惧母亲的目光,半晌才道:“轩儿妹妹的终身也算有了寄托,怎么了,母亲以为不妥?”
“这当然不可以!”萧晨月冷冷道:“且不说那阮郎是何方人氏,即算是九郎尚还在世,也断不会同意让他的女儿与一商贾联姻。”
“母亲,可临川她……”慕容桓楚心疼妹妹,却已被萧晨月冷冷打断:“我的女儿,决不可嫁予商人之子,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