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冬觉得,圣慈太后不是旁人说的那样严肃冷漠古板的性子,她……好象只是不懂得和人相处一样。
在宫里头其实就是这样吧?有很多人不是天生沉默寡言,又或是木讷呆板的。不是被打怕的,就是被吓怕的。小冬看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象木雕泥塑般,就是汗淌到眼睛里都不能抬手擦一下。
安王头次领她来的时候,圣慈太后总共没说上十句话,显得很拘谨,场面也冷。可是小冬自己来,圣慈太后虽然也没有热情洋溢笑脸不断,但是唯恐不周到不体贴的表现,小冬能看得出来。
也许正因为自己是小孩子,所以圣慈太后才能放开一点。
小冬说:“来时吃了粥。”她在盘子里拣了一块点心,掰开来,里面是香喷喷的肉松馅儿。她递了一半给圣慈太后:“娘娘吃。”
圣慈太后有点发愣,慢慢把点心接了过去。
小冬咬了一大口,她也没尝出这里面是什么肉,反正很香,不腻,也不硬,正适合小孩儿吃。
圣慈太后看她吃得两腮都鼓了起来,嘴角也沾了饼渣儿,顺手替她擦了一下,自己也咬了一口。
吃了肉松点心,又吃了枣糕,还吃了两块现切的甜瓜,小冬的肚子给撑得鼓鼓的,太后身边的宫人笑着说:“托郡主的福,娘娘胃口可从来没这么好过。不过这一下子吃这么些,还是起来走动走动才不积食。”
小冬就仰脸看圣慈太后。
圣慈太后犹豫了下:“那就在院子里走走吧。”
太阳早已经升起来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靠墙的一溜花枝都吐绽嫩芽。小冬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花。若是长出叶子开出花来她说不定认识,现在光溜溜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太后挽着小冬的手缓缓地走,起先好象还有些僵硬,后来就慢慢放松下来。还指着那花枝和她说:“那是苏桐花,花可香了,花瓣晒干了可以做香包,填枕头。等花开了,我就让人给你做两个。”
小冬点点头,好奇的瞅着这花枝。
倒是看不出它会开很香的花。
圣慈太后轻声说:“先帝去了之后,皇帝来问过我要不要迁,我说住惯了,也不想迁地方。”
这是……嗯,在和她聊天?
圣慈太后八成没怎么和人聊过天……呃,小冬有点哭笑不得。
就算难得放松想聊,可是自己才多大,也不可能陪着她聊。
不过,圣慈太后需要的应该也不是她说什么。
她听着就够了。
“我生了你父亲之后,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为了养病迁到这里来的。长春宫安静,长春两个字的意思也好。后来我身子慢慢就好起来了,在这里也住习惯了。”
小冬琢磨了一下,她去圣德太后那里好几回,圣德太后住的是凤仪宫——这应该是皇后住的地方才是,这么说圣德太后也没有移宫。
既然她都没有迁,那圣慈太后当然也不好迁。住习惯了也许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圣德太后不迁,所以圣慈太后只能随着不迁吧?
小冬心里怀着这个疑问,回去之后问了赵吕。
赵吕才下学回来,抱着茶碗喝了好几口梨茶,放下碗抹了抹嘴说:“啊,这个我知道。太后是应该住慈庆宫的。但是当时好象慈庆宫很久没有修缮,而国库刚打完了仗,又经了国丧,又修皇陵什么的,也没有钱立时就修,圣德太后娘娘又生了病……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一直没有搬吧。”
不知怎么回事,这句话说的倒是很妙。
赵吕和小冬都算是小孩子,当然可以说不知怎么回事。
可是其他人也都不知怎么回事儿吗?
圣德太后为什么不肯搬?只因为慈庆宫破旧失修吗?
不是,肯定不是这样的。
只是小冬了解得太少,所以不知道。
但这件事,她也不打算再去细探究竟,问赵吕:“那个秦哥哥也进学了吧?他聪明不?”
赵吕摸摸头,脸色有些古怪:“嗯……还好。”
还好是个什么意思?还算好,或是算不上好?
要是真好,以赵吕的个性,还不拍胸脯大夸特夸呀。
肯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而且毛病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