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低下头,想了想才道:“囡囡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不管是在县城里还是回老家,不过是换了一只笼子罢了。好不容易笼子的门打开了一会儿,我想飞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子的。就算是跟笼子里一样是花草和天空,可不同地方的花草总是不同的,不同的天空飞翔的鸟儿也是不同的……”
李瑞的心仿佛被羽毛轻轻拨弄一下似的,情不自禁地颤动了一下。如果说他一开始想着等沈梦长大了娶她,是因为她聪明可爱有趣,不会让他的生活无聊,那么现在他想要等她长大,想要娶她却有了更深层次的感情。今晚,透过她的纯真可爱,他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灵魂,一个渴望自由的灵魂,就好像无数次他在心里想的那样。
——不知道天空到底有多么辽阔?不知道大海究竟有多么宽广?不知道雪山到底有多么巍峨?
他是个男人,以后或许还有机会走出去看看各地的山川河流风土人情,可是梦姐儿却是个女孩子,她注定要被束缚在闺阁中一辈子。而这一次对于才满七岁的她,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
李瑞立即便理解了她,并且有些微的心疼。
“小丫头别难过。明天我跟沈师爷说说情,他要是不同意,我就骑马带着你走。”李瑞轻轻握住沈梦的手,带着几分承诺的语气道,“梦姐儿,等你长大了,做了大哥哥的新娘子,大哥哥就带着你出去玩。你想去看大海看雪山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沈梦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感动,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和李瑞是不可能的,李瑞是长子,文夫人不会让他等她十年的。所以,她含笑道:“如果十年后大哥哥还没有娶妻,囡囡就当大哥哥的新娘子。”
她想,如果一个男人愿意顶着压力等她十年,她就算无法像爱沈翊那样爱他,心里至少也是感动的。如果长大以后不得不嫁人,那么嫁给一个对自己真心一片的李瑞,或许是她最幸福的选择。
李瑞听到沈梦的承诺,不由地嘴角微微扬起,心里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将沈梦送回去休息,他也赶紧回房睡觉,但心里太兴奋了,怎么都睡不着。他不住的盘算着,梦姐儿还小,沈师爷又疼爱她,应该不会这么早给她定亲,关键还是在自己爹娘这边,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爹娘答应他娶梦姐儿呢?
第二天一大早,沈嘉齐打点妻儿上路回老家,李瑞却忽然赶了过来。
“大少爷这么早过来,有事?”
李瑞直接开口道:“沈师爷,能不能让梦姐儿留下,我会照顾好她的。”
沈嘉齐一愣,大少爷和囡囡什么时候这样要好了?而且,大少爷是如何知道囡囡不想回去的?
李瑞看出沈嘉齐眼中的疑惑,微微低着头,小声道:“昨晚,我半夜出来醒酒,看到梦姐儿一个人坐在水池边上悄悄的哭。我哄了半天她才告诉我原因。梦姐儿虽然小,却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她不想你为难,所以才一个人悄悄的哭。我当时心中不忍,便主动承诺她今天会帮她向沈师爷求情。如果沈师爷还是觉得不妥当的话,就让我一路护送她回去好了。她就是想多见见世面,也不是不懂事,我骑着马带她在路上跑几圈,再去镇里逛一圈儿,她应该就高兴了。”
沈嘉齐说不出听到这话时是什么滋味儿?他最最宝贝的女儿,竟然半夜里一个人在外面偷偷的哭?就因为他没有答应让她留下吗?可是当时她并没有哭啊,只是有些黯然不高兴,原来囡囡真的伤心难过了,因为懂事体贴掩藏情绪。
想到这里,沈嘉齐也不由得有些着急了。他赶紧走到马车旁边,掀开门帘钻了进去,轻轻将靠在云晚娘怀中补眠的沈梦抱过来,果然看到她一双眼睛有些红肿。
“囡囡?”沈嘉齐轻轻拍拍女儿的小脸。
“你做什么?”云晚娘拍开他的手道,“你让她睡吧!难道把她叫醒了再跟你闹?”
沈嘉齐摇摇头,挡开云晚娘的手,再次拍拍女儿的脸,轻声叫道:“囡囡,醒醒!”
沈梦虽然昨晚没睡好,但也不至于这样都叫不醒。她睁开眼睛,装着迷迷糊糊的样子道:“爹爹?你要送我们出去吗?”
沈嘉齐看着女儿躲闪的眼神,忽然间觉得一阵心疼。
“相公,你到底要做什么?”云晚娘愣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嘉齐却忽然搂紧了沈梦,并不断用自己的脸蹭着她的头发道:“是爹爹不好,爹爹昨晚凶了囡囡,囡囡不要生爹爹的气好不好?”
沈梦轻轻抓着爹爹胸前的衣襟,感动的想哭。这么好的爹爹上哪儿找去?她应该满足的。人不能要求太多了,要知足才能常乐。
“爹爹,囡囡没有生你的气。囡囡知道爹爹说的都是对的,囡囡只是心里难过。”
“让囡囡难过就是爹爹不好。”沈嘉齐捧着女儿的小脸,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道,“以后想哭就到爹爹怀里来哭,不许半夜一个人跑出去偷偷的哭,知道吗?”
“嗯,囡囡知道了。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囡囡永远都最喜欢爹爹。”沈梦搂着爹爹的脖子,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而云晚娘和沈维阳、沈维安三人这才知道原来昨晚沈梦一个人跑出去哭了?云晚娘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什么脾气,这么小点,有事怎么也不告诉爹娘哥哥,居然一个人偷偷地躲出去哭,这心里得有多委屈啊!这孩子太懂事妥帖了也不好……
沈维阳立即安慰道:“囡囡别哭,不是还有哥哥们在吗?我们可以陪你啊!回了家,还有两个姐姐可以陪你玩儿呢!”
沈梦笑着点点头,但是没有说话。她想要什么,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
忽然,沈嘉齐抱起沈梦就跳下了马车。
沈梦搂紧了爹爹的脖子,诧异道:“爹爹,怎么了?”
沈嘉齐摸摸女儿的脸,轻轻笑道,说:“大少爷说会亲自照顾你,爹爹暂且相信他一回。要是有人说闲话也有大少爷顶着,可不关爹爹的事。”
沈梦忍不住双眼一亮,一张粉嫩的小脸灿烂的好似东天上的朝霞。
马车外面不远处,李瑞看着沈嘉齐抱着沈梦下了马车,不禁扬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