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郡,前番迁移冀州之民众的动作,出乎意料之外的平稳,或许也是因为事之甚秘,思虑中冀州民众会因为背井离乡而被有心人挑起事端的担忧并没有出现,甚至于原本在心中仍旧对原本的平原令刘备抱有充足好感的平原民众,也没有因为平原城中之前连续二十余日兵马频繁调动而有所抱怨。倒是令这些时日几乎是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足足一大圈的此地换防驻军“首长”,飞骑营统领成廉,在送走了最后一波迁移民众之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说来也是太过于相信历史的秦旭,高估了战乱中民众对于家乡的依赖程度。这年头,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之前青州大旱时,冀州虽然没有被天灾波及,但底层民众也着实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加上自袁绍占据冀州之后。借冀州之膏腴而充实本军之军势,却不知惜民爱民以蕴民生的举动,和数年来同公孙瓒的交战。以及黑山贼十余年来的盘踞,正所谓匪过如篦,兵过如梳,冀州民众殃及池鱼,说是饱受战乱之苦,一点也不为过,至少去了江南不毛之地。能不能真的有如同告示中所言人人皆可有五十亩土地租种,前三年不纳钱粮,之后才按公三民七的最低比例缴税这等好事。但求只要有那传言中战神一般的吕温候庇佑,战火再烧不过来,便是这些被战火所迫的民众,心中最大的愿景了。所以在被“劝说”移民时。军中所受到的阻力。可谓微乎其微。再者秦旭当初为了避免动作太大而惹得河北势力注目,根据暗影同甄家的情报,所选择的皆是不怎么起眼的地方的贫苦民众,人数零零散散虽说也最终凑起来也足有十余万,但因为动作隐蔽且人数分散,又没有触及本地大世家士族的根本利益,所以直到如今河北局势剧变,也没有其他势力引起太大的注意。
“将军。最后一批人已经离开平原郡治地,将军可以向秦将军交令。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一名身着校尉装扮,身子却是略显单薄,倒有几分极似士子身份之人,跟在成廉身旁,目送最后一批带着生的希望而去的民众背影,对成廉说道。
“汝之,这些时日辛苦你兄弟二人了!”成廉对此人说道。说来同成廉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助秦旭在临淄保卫战中再露锋芒,逼得十万淄川国黄巾,围城请降而打开平定青州局面的大功臣,彼时黄巾贼首韩广的亲弟弟韩伊。在三年前于历山之下,成功破了曹操伐济南之战之后,便被编入到了飞骑营当中,如今同其兄韩广,已是积功累至到了副将之职,韩广更是因为作为当初第一个率众归降的黄巾宗帅,如今已是被成廉用为心腹左右手,韩广更是曾经因为要安抚黄巾降兵,做过一段时间飞骑营副统领之职。而韩伊因为当初主动帮助秦旭说服韩广之事,也算是吕布军中秦系的一员,同一直和秦旭亲近的成廉,自然也是天然的“政治同盟”,尽管如今这态势,加上是在军中,这种观念比较单薄,可也已经表现出了两人的亲近。
“将军说哪里话!同是为主公,为秦将军效命,全是末将应当的!”一贯精明的韩伊,这时候似乎毫无心机的说道。
“唔?那是自然!说的不错,我等为主公麾下三大战营之一,自然是要恪尽职守才好。”虽然说在吕布军中,有三大愣子极其出名,飞骑营统领成廉,陷阵营都伯孔斌,再加上个躺着也中枪的秦旭,成愣子、孔二愣子,秦愣子并驾齐驱,可这并不代表成廉脑袋里就如那孔斌一般短一根筋。真是那样的话,成廉也不会自吕布自长安化并州狼骑为羽林卫,后又重组青州本军时,一直为吕布放心使用,为吕布军三大一线战斗序列飞骑营之首,而且还是第一个被“放出去”,单独率兵镇守济南国。韩伊说的这话的意思,成廉自然是心中明白的紧,看向似乎并没有因为刚刚话而神色有丝毫变化的韩伊,眼眸中也多出了几分异样的深意。
“将军,主公手令!”正在因为韩伊的一番话,使得成廉心有所思之际,部下亲随却是适时而来,抱拳对正伫在城门口,看已渐渐不见首尾的迁移民众队伍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成廉禀报道。
“主公大好了?唔!是主公的笔迹!”惊喜的眼神骗不了任何人!成廉同吕布的关系,名为君臣,实际上却是自九原起兵时,便将生死绑在一起的兄弟。在刚刚听到吕布重伤消息时,若不是秦旭的严令以及张辽换防时的苦劝,以及着实是不太清楚究竟是谁伤了吕布,说不得成廉早就率众出击冀州,寻那大耳刘备报仇去了。就算如此,在被劝住之后,也是将心思全部用在了做事上,一连许多日都不得安睡,直到吕布清醒过来且性命无碍的消息传来之后,才放下心来。当下接过了亲兵双手碰上的竹筒,检验了火漆封完好无损之后,见着熟悉的吕布的亲手笔迹,成廉还没细看内容,便自先叫了一声好,同时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韩伊一眼,才慢慢的打开绢帛,细细看去。
“咦!这?送信之人可还在馆驿之中?”韩伊被成廉看的也是心中有些发毛,正不知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时,却突然见看完了吕布书信的成廉,脸色突然变得十分之奇怪,甚至于竟连番向自己看来,愈发让韩伊摸不着头脑。
“将军,发生了何事?”韩伊当初能在黄巾势力人数五十倍于吕布军时,能看出青州黄巾的颓势,而力劝为淄川国黄巾宗帅的韩广归降,由是可见并非唯唯诺诺之人,且眼光也有独到之处。此时见成廉闻听自己所言,以及在见了吕布书信后的神色变化,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唔!没什么!日后我等驻守平原担子不轻,某一人实在难顾周全!明日某便上表主公,请封你胞兄韩广复为飞骑营副统领,你兄弟二人也可自领一军!”成廉凝视了韩伊半晌,直到把韩伊看的浑身不自在,才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摇了摇头,大咧咧的答非所问说道。
“啊?将军……”韩伊这回是真被韩广弄糊涂了。要知道,飞骑营重新组建之后,自己兄弟的资历,距离韩广所言的飞骑营副统领,其实已经够的差不多了。当初在济南国时,也曾因为要安抚彼时占据飞骑营总兵力大多数黄巾降兵而让韩广挂过一段时间飞骑营副统领的空衔,但由于毕竟是黄巾巨擘出身,韩广很是“识相”的没有自领军权,之后更是在不久前的吕布军新旧势力冲突时,韩广韩伊兄弟自请降为副将,这也是为什么成廉对这韩氏两兄弟高看一眼的原因。可现在,这才过去不到一月的时间,成廉竟然要复自家长兄韩广的职位,而且听成廉话中的意思,竟然也可以自己领兵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之前虽然自家长兄韩广也曾任过一段时间飞骑营副统领。可军中谁都明白,飞骑营不比临淄城和秦旭的青州兵,毕竟是吕布军的老底子,一线战斗序列的战兵,至少在短时间内,是绝不可能让有着黄巾背景之人,手握太多战力了。尽管韩广韩伊两兄弟颇得成廉信任和看重也是如此。可如今,仅仅是因为吕布的一封书信,事情就发生了如此的转变,又怎能不让没有从成廉的话语中得到想要的答案的韩伊,心中虽喜却是疑惑更重。
“你说什么?秦……仲明贤弟当真如此说?难怪!难怪如此呵!我那贤弟呵!”成廉回到营中,却是屏退了左右,单独问询来送书信之人。虽然到底说了些什么,因为帐周三十步外没有他人,而不为人所知,不过帐中传来的成廉数次高声,还是泄露了成廉惊讶中仿佛卸下了心中包袱的轻松感。
“看来秦将军开始发力了!”韩伊这时候才恍然明白之前为何成廉在听了自己“无心”之语后会是那般反应,江湖险恶啊!无关乎至交亦或同袍,不管在什么地方皆是如此,各人都有各人的坚持。韩伊的额头上不由得渗出几滴冷汗。倍感庆幸之余,也不由得为此刻远在临淄的秦旭,尚且能“隔空”再“救”了自己兄弟一次之事,莫名的生出了几分跟对了人的感叹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四章 天翻地覆,乱战攻伐(三六)
吕布的这一手出人意料的类似“交权”的动作,着实惊爆了所有人的眼球。吕布成军已久,对于军权的掌控,从来就没有掉以轻心过,虽然容忍过秦旭无数次的越权举动,还容许其自募黄巾降兵组成如今已是名闻天下的青州兵营,但对于一直跟随在身边南征北战的老弟兄,本军一线战斗序列的几营兵势来说,就算是除了一开始为了给自家宝贝女婿造势,而将陷阵营兵符暂时交给其掌管,反倒被秦旭用之换来了鬼才郭嘉的加入,却也没有真正参与过本军具体事务。
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抛开吕布身边的亲卫营不说,陷阵营、骁骑营、飞骑营三军的前身,乃是吕布驻守长安时,被编作羽林卫的并州精兵,代表了借之以纵横天下的吕布军势最精锐的力量,或者说就是吕布军的象征,此番就这么因为明面上是吕布担心秦旭迁移冀州民众充实扬州诸郡这说大不大,说小也实在不小的举动人手不够,而将这三个一线战斗序列军势的指挥权交到秦旭手上,在外人看来,不管吕布的真实用意究竟是什么,这件事情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其实也就是吕布,这年头没有军势之主,会容忍他人越权而影响自己的权威,哪怕这人是自己的至亲之人,也绝无可能。更遑论是这般“大方”的将麾下最为精锐的战兵的指挥权,全部交到别人的手中。
再加上接手人的“特殊”。更是令所造成的影响却不仅仅只是对于本军军势。人皆言道寡恩少义,刻薄无情的吕布,都能做出这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举动。却是要将那些自称仁义、大度的主上置于何地?据说已经在着手退兵的曹操已经气得摔碎了不知几个酒觞了。
曹操是个非常能忍耐的人,心智坚定远非常人可比。就算是此番眼见吕布军并没有如同自己所预料到的那般,因为冀州袁熙之事而对河北有所动作。更有甚者甚至连一句不满之语都没有,放任冀州一时间有两个这年头明面上职权相近的最高官员,让曹操好一番谋划如同打到了棉花上,都没有让曹操神色失常,反倒是在得知之后。大笑不已,直说今后怕是不会寂寞了,直显枭雄之本色。可谁知道。就是心思这般“宽旷”的曹老板,竟然会因为这件看似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而差点失态。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若是诗仙李白早生个几百年。或许会理解曹操现在的心情。
之前河北之事的莫名失利。性子最暴躁的吕布竟然面对这般挑衅没有上钩,其实已经是让曹操郁闷非常,只不过这种事情出现在曹老板的身上,别说是旁人看上去匪夷所思,便是曹操自己,也绝不会在已成既成事实的情况下,让这件事情继续发酵下去。毕竟现在的曹操虽然有天子在手,但毕竟还没有掌控绝对的权利。许昌朝廷上那些巴不得看曹操笑话的人,对于曹操的声望。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因而即便是曹操心里憋屈到了极点,也绝不能让部下,让一直关注自己的有心人,看到他曹操的弱点。
但是这回吕布让权之事却是不同。吕布是个有“道德污点”之人!这是数次败于吕布之手,甚至仿若有见吕则败“魔咒”的曹操目前唯一认为能够压倒吕布的地方。即便是在秦旭的几番施为之下,吕布军势力下的青徐扬三州,之前吕布的重重“劣迹”皆被粉饰、淡化,可在大汉的其他州郡,当年那个虎牢关外的魔王,虽然已经身居高位,却仍旧名声不佳。在大汉这个名声重于一切的时代,吕布因为那不咋地的名声,就如同是个牢笼,会将其牢牢控制在曹操属地的“包围”之中,往大了看,就算是吕布军战力强横,但其实对于曹操的威胁是很小的。因为就算是吕布冲出了这“包围圈”,除了类似扬州那荒芜之州外,至少中原地方,吕布想要成功占据并且站稳脚跟,根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现在,就因为这么件旁人眼中的小事的发生,甚至很多真像都是有人在捕风捉影。可心机百转如曹操者,却是从这不过才掀起的一页小角,就预先感知到了这件看似不起眼,不过是让吕布名声略有改观的小事,会对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如何能让曹操不怒。
而更令曹操怒极生忧的是,“接手”之人,竟然是秦旭。就是那个让曹操又爱又恨,仿佛“继承”了吕布的好运,凡是同自己遇上,必然会让自己吃亏“光环”的年轻人。
秦旭的年纪,其实在曹操这里已经被忽视了。尽管秦旭同曹操长子曹昂的关系着实不错,甚至曹昂严格说来,还是秦旭另外一个老丈人的弟子,从蔡琰这边论的话,秦旭甚至可以“亲切”的称呼曹昂一声内弟。但曹操却是着实不敢小看这个比自己长子大不了几个月的年轻人的。
之前的无名山谷,济南国之战,救援天子之战就不说了。单单从秦旭从吕布出征河北,在邺城之下的一番戏剧性的攻防之事,便让曹操不能小觑。本来在秦旭不得不半途离开,赶至扬州平乱时,曹操着实是高兴了好几天。虽然在战力上,手中同样握有精兵的曹操不得不承认难是吕布敌手,可在计谋上,曹操却是有信心将吕布卖了,这傻大个还会帮自己数钱。河北事变化如此之繁杂,但凡只要他曹某人略施小计,说不得便会令分属同盟的吕布军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所利用。曹操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谁料想河北事变数的确是太大了,前番有战神之称的吕布竟然为小人所伤,性命危在旦夕,还没等曹操笑上几天,便遇上了这接连而来的重重让曹操也有些应接不暇的变故,让曹操因为前番强行要封袁熙为冀州牧之事而平白搭上个权臣压主之名不说,好好的一番谋划也落了空,这让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曹操如何不怒。
而此时外界的反应如此激烈,吕布军势内部,却是相对来说平静的有些过头了些。驻守徐州的青州兵,驻守扬州的丹阳兵,以及在济南国的先登营这些秦系军势自不必说,秦旭的地位越稳,这些兵势的地位也就越高。而被吕布划归了指挥权的陷阵、飞骑、骁骑三营,也并没有反对的意思,甚至就连一直同秦旭不怎么对付的政务系官员,自司马臧洪以下,也并无反对的声音传出,着实令一直自吕布重伤时,便关注着吕布军动态的有心人心中多了几分琢磨。
吕布的本意,究竟是要做什么?
“仲明啊,听说你在吕将军府上表现的很得欢心啊!这手段用的颇为熟练呢!”这话语中满是酸味,其中又隐隐有些期待的话,此时正坐在秦旭府邸内堂之中,半眯着眼睛几乎要捋断数根胡须的倔老头蔡邕之口。眼见着蔡琰的肚子越来越大,距离临产期也越来越近,本来蔡邕还是颇为高兴的,毕竟老蔡家当初因为王允董卓之事,如今就只剩下了父女俩相依为命,突然有个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小生命即将诞生,对蔡邕这年近古稀之人来说,诱惑何其之大。只不过在听说了秦旭在吕布府邸上的“大方”之语后,本就从一开始就看秦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倔老头,说话就变得愈发的阴阳怪气了。
“老泰山说笑了!旭向来喜欢一碗水端平的!就算是要讨欢心,也必须如此!”秦旭在当日吕布府上话赶话随口说出了让吕玲绮腹中之子随母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