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粗皮黄黑的手,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卑,往袖子里头缩了缩,苏丽言柔柔的带了稚气的声音响起:
“太夫人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要晚辈的银子?你这老奴拿了我的银子谎称太夫人要去了,可是要掌了嘴才说实话?”苏丽言也不与她争不争什么孝敬长辈的话题,长辈,她要孝敬,可是却不是人家拿了她的东西,替她去孝敬,平白人家得了好处,她还没得什么好脸色,这元海家的,是不是瞧着她好欺负了,连这样的事儿也做得了来?
元海家的一听她这话,也顾不得欣赏她美玉一般的手指了,连忙就反驳:“三少夫人说的是哪里话,奴婢见太夫人时,可是说了三少夫人您”
“好了!”苏丽言打断她的话,声音柔柔软软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糯之意,微微看了元海家的一眼,这一眼直看得元海媳妇头皮发麻,半晌之后才听苏丽言接着开口:“我是让你去采买东西,何时遣过你去太夫人院子?更何况这么大半晌功夫,不止是一事儿无成,回来还跟我说银子没了,许妈妈,你是不是当我傻子一般了?”
第四十七章 谁做事谁赔钱
元海媳妇儿一听她温柔的话,好似没带半分火气,却是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想了起来,自己原本是想去找大夫人卖好顺便拿个主意的,谁知到最后却是被大夫人使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结果这银子刚亮出来,自然就如同那打狗的肉包子般,不见了踪影,原想给大夫人卖乖,没成想对象变成了太夫人,左右都是主子,元海家的本来也没有害怕,可如今三少夫人一说,她倒是觉得心虚了,想起来确实苏丽言根本没要她去找过什么大夫人太夫人的,只是让她买东西而已,如今这事儿,却是她轻视苏丽言之下,办差了,不论如何,这辫子是给人捏住了。
“奴婢,奴婢,有错。”
“许妈妈可是不认得路,跑到太夫人院子里去了?”苏丽言看了她一眼,脸上笑容端庄,身边跟着两个小丫头,不时诧异的看向地上跪着的元海媳妇儿,直看得元海家的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又羞又怒的。原本苏氏并不讨元家长辈喜欢,派过来侍候的丫头都是没眼色的,平日她在这院子,就是管理一众大小丫头,极有脸面,原本觉得这些没眼色的,使着是极顺手的,可没想到这些没眼色的对待三少夫人时能将人气着,但同样的道理,在面对她时,这些没眼色的,照样能将她给羞死,如今当着这些丫头的面,以往的威风可是一下子扫了地。
“好了,这事儿我当是没发生过。”苏丽言叹了口气,也不接着将这元海家的趁机责骂一顿,只是微微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我也不再追究,想来许妈妈也不是成心的。”
她这话一出口,元海媳妇儿脸上就露出一丝喜色来,连忙就搓了搓手点头,还没开口说话,只听苏丽言又接着道:“时辰不早了,元海家的,你先去将我吩咐的事儿办成了,三郎君晚上要吃清蒸鲈鱼,可得赶紧买好了东西,不然,可赶不及晚饭的时间。”她说一句话,元海家的就点一次头,到最后时,听苏丽言吩咐完晚上要吃的东西,她也从太夫人处得知确实三少夫人是得了太夫人令的,因此这时再不敢有丝毫怀疑,原本搓了好几下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见苏丽言吩咐完了事儿,竟然是要往外头走了,此时元海家的跪不住了,连忙焦急道:
“三少夫人。”“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是要我拿了笔给你记下来?”苏丽言微微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满的样子,看得元海家的心里一寒,却是硬着头皮开口:“奴婢不敢,三少夫人的话,奴婢可是记住了。”
“真记住了才好呢。”苏丽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元海家的一眼,元海家的听她这话,自然是想到中午时她吩咐自己买东西,结果却是去了太夫人院子的事儿,心里不由大感心虚,不过却又害怕不已,连忙开口道:
“奴婢记下了三少夫人说的话,可是这银子”苏丽言拉拉杂杂吩咐了一通,鲍参翅肚的都吩咐了个够,上好金丝燕窝等也是说要几斤,再加上这样那样的东西,鸡鸭鱼肉等,这些东西置办下来,少不了得花上十几二十两银子,如今这钱都被太夫人拿了去,哪儿还有银子去采买?元海家的以为苏丽言是忘了,不由焦急不已:“奴婢这次准将三少夫人的话记在心里头,不过奴婢手头上也紧,没银子给三少夫人您垫上的,您看?”
“银子?”苏丽言愣了愣,皱眉看着元海家的,好似面前的人任性不懂事,令她失望不已般:“银子中午时不是已经给过你了?怎么三番四次的,还找我要?莫不是看我好欺负,想谋了主子财产吧你?”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将元海家的惊得魂飞魄散,当下脸色煞白,不住摆手:“奴婢哪里敢谋求三少夫人财产,这银子被太夫人,奴婢手上可是分文没有的。”听苏丽言有意要她填了这窟窿,元海家的急得声音都变了,这二十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就是元家鼎盛时期,大夫人当家,她男人能捞到好处时,二十两银子也得弄个一两年才能积攒得下来的,如今元家经历大变,不止是主子,连带着下头的人都跟着身家缩了一圈儿,就是以往,她也不敢大大方方说自己能拿出二十两银子,更别提如今落魄的时候。
“三少夫人别同奴婢开玩笑,奴婢胆小,可禁不得您吓的。”
“开玩笑?”苏丽言眉头一皱,转头看着这元海家的,脸色微沉:“你当我一天闲着没事儿,来和你开玩笑呢?”话里的轻视之意,叫元海家的羞红了一张脸,不过看到苏丽言一本正经的神色时,却又气愤不已,有种恼羞成怒之感,感觉到苏丽言对她的不看重,虽然身为奴婢,不过被这苏氏这样的下贱商贾轻视,简直叫元家的家生子许氏觉得丢人不已,当下硬了声:
“三少夫人的银子孝敬了太夫人,难不成三少夫人不愿意了?”
“我愿意不愿意,那也得是我亲自开口了,当初给你银子,可不是叫你去孝敬太夫人的,太夫人的东西,我早已经送过去了,由不得你这奴婢自作主张。”见这元海家的脸色不好看,苏丽言也跟着沉下脸来:“更何况不是你嘴皮子儿碰一碰,就说这银子是孝敬了太夫人的,太夫人许我立小厨房,万万没有贪默孙媳二十两银钱的道理,你当太夫人与你这样低下的奴婢一般的见识?连二十两银子都瞧得上!说不准就是你这奴才起了贪心,如今敢在我面前胡言乱语了。”
这顶大帽子一扣下,元海家的当下吓得面无人色,二十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苏丽言想将这个屎盆子扣她头上,那却是不行的,如果只是二十文大钱,说不定她咬牙就认了下来,可是二十两,就是杀了她卖肉,也不值这个数。不过这位三少夫人有一句话却是说得对了,她这次是自作主张,元海家的面色讪讪,原本以为这位不过是商户人家的女儿,见识浅短,被自己一吓,应该极好拿捏,没成想,却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看着表面温顺恭敬,可惜实际里却是个手段伶俐的主儿。
一想到这些,元海家的对今日自己的行事微微有些懊恼,只顾着讨好两位当家的主母,却是忘了,这位再是不济,如今也是嫁了进来当主子的人,万万不是她可以轻易应付得了的,如今羊肉没吃到,反倒是惹了一身的骚。元海家的正有些后悔,突然想起了自己中午去大夫人那边时,大夫人眼里的神色,明明在见到银子时,也是心动的,最后却是没拿,反倒是给她指了一条去太夫人那儿的明路,元海家的从小也是生在元家的,这内里的过场不知道看了多少,从当初大夫人进门儿时,到最后拿权,也是瞧得清清楚楚的,那位夫人表面仁慈,可实际上却是一个有手段的主儿,今日支使自己去太夫人院子回话的那意思,是她想像中的那样吗?
越是细想,元海家的越是觉得不寒而粟,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卷进了这元家三代媳妇的勾心斗角中,她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想到前几日时,听说这位新三少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是却没在太夫人手里吃亏的话,脸色突然就白了起来。
“如果你是不服,咱们也可以去太夫人院子里问个一二,怎么?不是会能言善道的吗?我要的东西,可是今日能买得齐了?如果买不齐,可得自己想法子给我补上了,否则,我这院子,万万留不住你这样有心机有手段,又能自己拿主意的伶俐人儿呢。”苏丽言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元海媳妇,嘴唇微微扬了扬,目光里的神色却是清冷明亮。
元海家的冷汗淋淋,一片乌云死死的压在她心头,苏丽言这话,已经表明今日根本不会放过了她,去找太夫人评理?太夫人肯承认自己眼皮子儿短,连孙媳妇开设厨房采买的二十两银子也要抢?她太夫人敢做,可没那个脸皮敢承认,只能是这想凑上前去讨好的元海媳妇自己担了。苏丽言话里的意思也说得是清清楚楚,今日这二十两的亏空,她是要认也得认,不认更是必须得赔上。赔上之后,苏丽言当没这回事儿,将东西补齐,窟窿填上也就算了,如果她不愿意认这回事儿,那么这亏空她依旧是必须得补,不过这名声可是全毁了,并且这院子里也是再容不下她。
第四十八章 挨敲了长记性
一想到这些,元海家的嘴里直觉得苦涩,苏丽言根本不给她选择的余地,也不知道一个新嫁过来的媳妇儿,出身不高,底气为什么这般的足,一点子小事,也非要拧着不肯放过,这二十两银子今日她要真是认了下来,回头还不得被她男人收拾死?不过不管她认不认,这位三少夫人根本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如果真要闹了起来,主子不过是被人说着不太好听而已,而她,却是一辈子可都得毁了,被这位出身低贱的三少夫人嫌弃,以后哪个房的还敢用她?元海家的苦笑了两声,嘴里就像刚吞过一大口黄莲般,狠了狠心,深呼了一口气,在地上重重叩了个头,脑门子传来一阵闷疼,她却是表情坚定了些,以这疼来叫自己记住这回教训才好,可别把人家表面的温顺,就当作了人家真实的性格,以叫自己吃了回闷亏,嘴里答道:
“三少夫人是主子,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奴婢不比您,见过大场面,既然三少夫人说奴婢错了,那奴婢就一定是错了,晚膳前,奴婢一准儿会将事情给办得妥妥贴贴。”元海家的也不亏在元家呆了一辈子,元家富贵时,她瞧在眼里,元家落魄了,如今她们这样的家生子也是不由人的,虽然想通了今日这事儿是必须得应下,但二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知道自己是先失了本份,才让苏丽言逮着了空子,可是一想到回去时要面对自已当家男人的眼神,这心里依旧是硌得慌,因此说话不由有些硬邦邦的,夹杂着怨气与讥讽。
苏丽言得了她应承,听出她话里的怨恨与对自己的轻视,微微笑了笑,也不与她计较,这是真正没将这人放在心上,而对她的怨恨也罢感激也好,都不往心里去的意思,元海家的自然也瞧见她的表情,当下心里更是气得慌,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又叩头道:
“三少夫人还有其它吩咐吗?如果没有,那奴婢先下去了,怕时辰晚了,等下耽搁了您的事儿。”一开始的怨气出过之后,这损失,她还得补上来,逞了一时口舌之利,如今也照顾得对人叩拜称奴。苏丽言想到今日时这元海家的表现,晾了她好一阵子,瞧得这许氏心里忐忑不已了,她这才微微点头,语气淡然:“去吧,不过许嬷嬷既然身为我院里管事,也得将这事给管好才是,免得再发生这样的事儿,可别怪我不念婆婆的脸面,少不得许嬷嬷要吃些苦头了。”
她语气轻声细语的,不过话里的寒意与警告,却是让元海家的听得清清楚楚,当下苦笑了一声,点头称是:“奴婢省得,往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处,多谢三少夫人给奴婢这一次的机会。”
将元海家的打发走,苏丽言自个儿呆呆的坐了半晌,屋子里众人因她之前向元海家的不温不火发难,而心里犯怵,谁也不敢主动凑上前来,要知道元海家的在这院子向来就有绝对的话语权,说一不二,连三少夫人这样院子里正经的女主子,也比不上她有脸面,在小丫头们的心目中,这元海家的简直是比三少夫人还要可怕得多,不会讨好苏丽言,也要讨好那元海家的。可如今这样一位有脸面的妈妈,在主子面前吃了挂落,灰溜溜的跑了出去,屋子里的两个小丫头又是觉得讶异,又是觉得有些惶恐,看苏丽言的目光不由敬畏了许多。
原本今日午时后是想要出去拜访二婶的,没成想却是因为这样一桩事儿耽搁了,大厨房早已经是熄了火,不会因为她这样一个不受宠的孙媳妇儿而巴结讨好专门为她开小灶,只能待到晚上时,这元海家的能采买完东西,那才是好。饿得狠了,又看了看时辰,屋子里两个小丫头又如木头人般,屋里安静得厉害,清冷的空气透过窗户吹进来,坐在桌边没一会儿,双足就僵冻得有些发疼了起来。
苏丽言睁着一双眼睛,突然有些乏了,反正无所事事,离傍晚请安还早得很,因此唤了两个丫头过来,侍候她解了鬓发,脱了外裳,又重新钻进了被子里头。只是天气寒冷,冻得人手脚发疼,身子不住哆嗦,尤其是苏丽言这具身体,本身底子就差,想了想,她唤住了要往外走的两个小丫头,温声吩咐:“给我装个汤婆子进来,我睡会儿,到申时中时唤我起,可以稍提早一两刻钟,但是绝不可迟了,明白吗?”她脸上还带着稚嫩之色,不过吩咐时目光温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叫几个小丫头心里微跳,想到她之前处置元海家的,此时积威尤在,就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烧得滚烫的汤婆子送了过来,苏丽言看着那小丫头先是放下床边的纱幔,接着才出了脚踏之后,又放下了外间床账上的幔子,退了出去,接着一阵带门的声音,屋里又安静了下来。苏丽言睁着眼睛看纱帐顶,不过是呆愣了片刻,接着闭上眼睛,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了申时初时,那个小丫头果真是过来唤了她起床,这会儿要请安是早了些,但早些起来,却是无甚坏处,原本那小丫头还有些忐忑,深怕自己唤早了,她心里不悦,但见她神色如常时,这才松了口气下来,侍候了她更衣梳头,又拧了温帕子替她抹脸,一边嘴里怯生生道:
“三少夫人,许嬷嬷早在未时末时就已经回来了,说是东西已经采办齐全了,不过奴婢看三少夫人您还在睡,因此许嬷嬷也不敢打扰,只吩咐奴婢向您回上一声儿,说晚上的菜单子请您拟了,交到厨房去就是。”说完,还小心的看了苏丽言一眼,颇有些将她当做了母老虎的意思,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显然是被她中午收拾许嬷嬷时的样子吓得不轻。
苏丽言失笑,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是将这事儿听到心里了,那小丫头满脸紧张的神色这才放松了开来。写了自己晚膳时想用的菜式,元凤卿的喜好她却是不甚清楚,才嫁到元家没两天,对这位少爷的性子喜好苏丽言还没摸到,身边又没得得用的人儿,元凤卿身边侍候的大丫头又不待见她,更有甚者如今元凤卿在何方,每日出门做了些什么,她也是不怎么清楚,今日说起建小厨房,礼貌之下她遣了身边的丫头过去要问话时,谁知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