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在货栈的食堂吃饭。暴雨未停,天已经彻底黑了。
谢青鹤点了灯,放在桌角。
伏传低头呼噜呼噜吃面,谢青鹤时不时看他一眼,这小孩情绪还是不大好。
一碗面吃完,谢青鹤给伏传递茶漱口,尽量温和地说:“你若有心事……”
伏传咕噜咕噜漱了口,闷头坐了一会儿,突然搬着凳子往前挪了一步,再挪一步。
这时候,他已经与谢青鹤近在咫尺,膝盖都能碰着膝盖。伏传还是觉得不够近。干脆提起凳子转身到谢青鹤背后,将两只凳子挨在一起放好。
谢青鹤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做什么?摆阵呢?
伏传在他背后的凳子上坐下,从背后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背上。
“大师兄……”小孩难过地开口,隐隐带了点哭腔。
“嗯,在呢。”
“我抱一会儿。”背后传来小孩小心翼翼请示的声音。
谢青鹤不大习惯用拥抱来安慰人,但,如果小师弟需要,他也不想拒绝。
“抱很久也可以。”谢青鹤安慰道。
抱着他的胳膊就更紧了些。
过了一会儿,背后的小孩又小声问:“大师兄听不见。”
谢青鹤开始觉得自己跟小师弟是不是存在年龄带来的代沟了?怎么他说话自己老听不懂?
下一瞬,那小孩的脑袋就抵在自己背上,一点一点,一抽一抽。
然后是小声哭,大声哭,哇哇哭……
任何人伤心时的哭泣都不会很好听。谢青鹤也顾不上嫌弃,反倒有几分可怜。
当然,等那小孩哭得久了,谢青鹤也顾不上可怜了。
伏传两只胳膊把他勒得死紧,背后就是被泪水打湿,一阵热一阵凉的湿漉漉感觉。
谢青鹤实在不喜欢湿漉漉脏兮兮的滋味,偏偏小师弟哭得伤心,他若是把人推开,往背上垫一块毛巾,再叫小师弟扑在毛巾上哭……小师弟可能掉头就跑,再也不肯找他了。
谢青鹤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忍着呗,也不可能哭上多久的。
只是有些后悔,后悔刚才在太极殿时,没把伏蔚的脊椎多捏断一截。
在谢青鹤煎熬中不知过了多久,伏传的情绪才慢慢发泄出来,逐渐恢复了平静。
谢青鹤觉得自己背上那一块都要被眼泪泡胀了,还得拐着胳膊摸摸小师弟,安慰他:“你想一想,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也是父亲,这么多年,有师父看护,咱们也不缺什么,对吧?”
想起伏传与师父关系不算特别好,谢青鹤又改了个说辞:“再说,俗语都说长兄如父。你若不嫌弃,大师兄也能算是你的父亲……以后大师兄就是你的阿爹,大师兄给你钱花,有人欺负你,大师兄替你出头,大师兄还给你娶媳妇……”
伏传还在擤鼻子,闻言忍俊不禁,拒绝道:“不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