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二老爷也是个促狭鬼,听说这事之后,还故意去问蒋占文,要么把春荷送给你做妾?
蒋占文为了体面也得坚辞不受。
从此以后,蒋家妒妇的名声就传了出去,把蒋占文气得够呛,恨得关上门揍了张氏一顿。
哪晓得安家二老爷还玩上瘾了,但凡蒋占文喝多了回不了家,就让春荷去照顾,次日让春荷亲自送回家。一来二去,蒋占文和春荷有没有发生关系,只有他俩自己才知道,反正蒋英洲不知道。
不过,每回春荷送蒋占文回来,都会故意举止亲昵,专门在张氏面前演上一场。
张氏上午又中招了。
蒋二娘叹息道:“娘也是。爹都说了与那个春荷没什么关系,让她不必多想,她就非要中计。回回如此,反倒惹了爹不高兴。我去看看,省得待会儿爹起来了,看见她这样子又要发作。”
蒋幼娘哼道:“二姐嫁了人倒是有几分贤妇风范。那小妖妇上门来故意气娘,咱们都是做女儿的,不单不为娘着想,反倒跳出来怪娘不大气。”
蒋二娘被她骂得两眼含泪,半晌才说:“我不是怪娘不大气。你是在阁的姑娘,不懂得为□□母的难处。在家服侍爹娘兄弟,毕竟是嫡亲的骨血,再不能有什么坏心恶念。出了门去夫家服侍,人家何曾体谅你的辛苦不易?努力十分,人家也只当你做得轻易。父主、夫主皆是主,阿爹踢你一脚还得收着三分力,到了夫家哪有这等怜惜?三妹说我做了贤妇,哪家的贤妇不是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青鹤压根儿就不想搭理这家的琐事,尤其是蒋占文和张氏的烂账,一概不想理。
哪晓得蒋二娘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好像是睡了一夜突然就开窍了,居然敢断言古今贤妇都是形势所逼。蒋幼娘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感情上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蒋幼娘的认知里,爹娘也还算是恩爱,毕竟这么些年,爹身为秀才公也没有拈花惹草的事。
蒋二娘直接就把她的幻想给戳破了。什么恩爱不恩爱的?夫妻之间只有利害牵制,谈不上什么举案齐眉。娘闹脾气就会惹怒爹,爹生气娘就会吃亏,现实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蒋二娘扔下这番无情刻薄的话之后,揉揉眼睛就出门去劝张氏了。
谢青鹤见蒋幼娘愣愣地略有些可怜,说道:“我再教你下一句?”
蒋幼娘期盼地望着他,说:“你既然有办法把二姐接回家来,能不能想法子把春荷弄掉?叫她再也不敢来招惹阿娘。”
谢青鹤摇头。
“为何不能?爹这么心疼你,你若是护着娘,逼着爹不再理会那个春荷,爹必要听你的。”蒋幼娘急切地说。
谢青鹤慢吞吞地伸出左手,手心还有一道鼓起的肿痕,破皮处已经结出细微的疤。
蒋幼娘简直不可置信:“就这?”
“就这。”谢青鹤点点头。
“你也不能这么小气,娘好歹生养你一场,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自己想一想,打从你懂事开始,娘是不是偏心宠爱你?你要星星娘都不给你月亮,你要喝她的血她都能马上给你割腕。她对你是极好的呀!——这也不是打你,她要打的是我,长这么大,娘可曾碰过你一根毫毛?你……”
蒋幼娘极力想要证明张氏的好,劝说弟弟改变主意,为张氏出头。
谢青鹤打断她的话,说:“娘是爹的妻子,她有事应该求问夫主,当初与春荷争执已是失德。此后次次与春荷怄气伤心,却从不与爹商议此事,对爹生出猜忌之心——自然爹也不曾关心娘的心情,也不曾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说到底,这是他们夫妻之事,为人子女不可妄自插手。”
蒋幼娘被他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认为他简直忘恩负义:“你怎么能这么说娘?”
谢青鹤合上书本,喝了口茶。
“那你,你叫二姐回家,你怎么不叫二姐,有事去求问夫主,去跟姐夫商量那些事?你叫二姐回家来?”蒋幼娘今日接连遭受打击,三观受到冲击,混乱中决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谢青鹤又晾了晾自己左手上的疤痕:“二姐姐又不曾打我。”
“你怎么这么记仇!你——”蒋幼娘一句话没说完,房门推开了。
蒋二娘低着头进来,早上起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有些松了,抬头就看见脸颊一片红晕。蒋幼娘顾不上跟弟弟吵架了,连忙去扶姐姐:“娘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