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马上意识到此人看似粗犷豪爽,心思可谓细密,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强。
在原本的历史上,单煦罡在菩阳战死之后,他的副手安莹迅速出头,成为陈起打天下的左膀右臂,也正是这个期间,常朝选择从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斩获功绩,很快就成为陈起的心腹将领。
——因为谢青鹤的出现,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单煦罡的存活改变了陈家在东面战场的大局,历史上陈起在浅水的大败并没有发生。这人是陈起的心腹悍将,也是历史上应该死在浅水之滨的二万陈家子弟兵的恩人。
“家事。”谢青鹤在这里等了半天,也没指望单煦罡来解决麻烦,“我带了两千人,觍颜求叔父拨些粮草,再予我一支令箭。我去青州见阿父。”
陈起带兵去青州是打仗,沿途就不是自家地盘那么安全了。这段时间陈起收编了不少兵马,早就不像从前那样人脸熟悉,战时管制又非常严厉,他带着二千甲士出门,若没有单煦罡给的令箭,搞不好被当成来偷袭的敌军厮打起来。
单煦罡看着谢青鹤满眼带笑,却没有马上答应。
“粮草倒是简单。”单煦罡往门外看了一眼,马上就有候在门口的传令官屈膝,“给小郎君带来的兄弟们备好料,好好招待。”
谢青鹤起身谢过。
单煦罡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在官衙大堂里转了好几圈,说:“我留在恕州是有军令在身,不能陪你去青州。叫你单独往青州去——这是在战时。大兄的辎重也时断时续。小郎君明白其中的风险么?”
事实上,离开菩阳之后,陈起兵马的辎重就是时断时续。
若要从后方运送辎重,人吃马嚼耗费太过惊人,打到后来都是以战养战,哪有粮草就往哪跑。
不过,正儿八经打团战时就不能瞎跑了。陈起要打青州,以恕州为据点,他带走的兵马和单煦罡部的大致位置都是确定的。计划中的目标一时打不下来,身上带的粮草消耗光了,就得靠后方支援。
单煦罡负责维持了一条恕州到青州的辎重路线,很自然会被秦廷兵马阻击。
这条线太长,运粮队被截是常有的事。
单煦罡说时断时续,也就是说,谢青鹤坚持去找陈起,很可能会遇到秦廷兵马截杀。
“单父知道姑父遇刺的消息吗?”谢青鹤突然问。
单煦罡很惊讶地摇头:“詹先生安好?”
“姑父安好。想是阿父与单父攻势太过猛烈,秦廷狗急跳墙,才会想着在相州动手脚。如非事出紧要,我也不会寒冬腊月往恕州赶。单父担心我的安危,我也知道凶险。此去青州快马加鞭不过三五日路程,真有秦廷兵马来袭——我带的都是相州精锐,正好替阿父铲了这窝劫粮的耗子。”谢青鹤说。
单煦罡十二分地不愿意给谢青鹤发令。
小郎君是真正的“小”,翻年也才九岁,搁武将世家也没有这么小的孩子上战场的道理。他若是准许谢青鹤带兵去青州,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这可是陈起唯一的儿子!死了就再也没有了!
单煦罡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就这么光明正大、毫不觉得尴尬地开始斟酌。
谢青鹤把烤熟的山药啃光了,也不催促单煦罡,安之若素地等着。
“换一匹健马。”单煦罡把他的坐骑让了出来,据说是他打霜州时所获,塞外的马种,无比高大神骏,能长途跋涉,也能短时间飞奔,陈起看了都眼馋的那一种。
“再带上这二十死士。”单煦罡从他的敢死营里挑了二十名好手,个个身材精悍,眼神敏捷,且都是单煦罡精心栽培、对他忠心耿耿、不惜以死报效的死士。
——有二千甲士随行,有二十名死士负责断后,再有一匹能逃跑突围的好马,就算命不好遇到了强大的队伍前来劫杀,也能很大幅度地提升小郎君的存活几率。
谢青鹤答应了他这两个条件,单煦罡才磨磨蹭蹭地给出一枚黄铜令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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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利对谢青鹤的决策颇为不满,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单煦罡派来的死士的不信任。
他是谢青鹤的卫士头领,负责谢青鹤出行的所有安排。单煦罡派来的二十名死士被他圈在了二十丈外,谢青鹤出门时前后左右仍旧是他带出来的府卫心腹。
“小郎君未免太过轻信。”陈利平时也不多话,难得一回向谢青鹤谏言。
谢青鹤骑着单煦罡的马,说道:“人你也隔在外边了,还要专程来教训我么?俗人担心阿父只有我一个儿子,单父战功赫赫,又领兵数万,说什么,打下秦廷之后,江山谁主尚未可知——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我父只有我一个儿子,单父连老婆都没一个呢!这江山是看谁儿子多就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