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有富素来知道妻子足智多谋,她的心思极多,脑子转得又快,很多爷们都及不上她。平日家中的大小事情也常常听她的,可兹事体大,弄不好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米有富还是不敢轻易答应。
月娥见丈夫还在犹豫,又细细地将她的打算说了个明白,“其实也就两件事是要紧的,一件是非要你去办不可的,另外那个稳婆嘛,我想就找我娘家村里的王婆好了,她无儿无女的,给她个棺材本,没什么不肯做的。”
原来,林月娥已将所有细节都想清楚了,米有富由衷地对妻子佩服不已。他又仔仔细细地思量了半天,这才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在内室里足足商量了有两个来时辰,把一切要做的都分了工。事不宜迟,两人互相叮嘱小心行事,随即分头行动了起来。
林月娥回到了鸾仪园,米金凤正焦急地等着她呢。这一天来她茶饭不思,不知道嫂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秋菊的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虽说小姐是宽恩饶过了她,可她肚子里的这块肉要怎么办呢,她又如何能躲得过吕府那严酷的家法呢?种种担心像一块巨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但她不敢问也不敢说,只能默默地煎熬着。
家规 第四章 巧设妙计(4)
林月娥面对金凤那问询的目光,只是淡淡地一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月娥深知金凤是个没有心机又胆小的人,再加上她又是藏不住话的直性子,并不打算告诉她内情,怕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到丫鬟服侍金凤上了床以后,月娥坐在床边轻轻地对她说:“你放心,我和你哥都商量好了。明日我就向太太去讨个人情,把秋菊接回家去。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你呀,什么都别说,一切有我呢。”
金凤心想有哥嫂出面,看来这事不会有多大麻烦,也就安心了。
林月娥等金凤睡了,来到了外间。她把秋菊叫到了跟前,她没开口先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中似乎有着为难的样子。秋菊不敢吭声,低垂着头站在那里。月娥知道秋菊紧张得要命,故意多吓吓她,好让她知道这事有多难办,能更加感恩,将来才能心甘情愿地配合她的计划。
“嗐,要不是看你实在是没了活路太可怜,你家小姐又苦苦为你求情的分上,我真懒得管你那些破事呢。这不,劳心费力不算,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呢。”月娥说到这又叹了口气,眼角一瞟,见秋菊小脸惨白,人略晃了下似乎都快站不住了,知道她心里的那根弦已是绷到了极点,就不再吓她了。
“你也知道你家大爷那个胆小怕事的性子,费了我多少口舌才说动了他。好了,等我明天跟你太太把你要了回去之后,你就在我们家里等着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到那时你是出嫁还是出家再作打算吧。”林月娥把要走的第一步细细地告诉了秋菊。
秋菊知道自己要在吕夫人面前承认那所谓的奸情,不禁又羞又怕,嘴里嗫嚅着,那个“是”字总是说不出口来。
林月娥白了她一眼,“这有什么说不出口,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羞什么?不这么说哪里说得通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呢?”
秋菊虽是羞愧难当,可她也知道不如此说是绝过不了太太那关,更别想离开吕家堡。
自打得知自己有了身孕以来,秋菊对今后的境遇不知思量了多少遍。她所能想到的结果,每一个都是惨不可言。她做梦也没敢想有人能这样帮她,有人会这样帮她。大奶奶和小姐对她可有着再造之恩,秋菊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月娥的脚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傻丫头,都快没事了,过了明天那关,就能逃出生天了,你还哭个啥呢?小心吵醒了小姐。”林月娥虽是把秋菊当做了为保米家荣华富贵的一步棋子,可她内心也真的觉得这丫头实在可怜,觉得那吕正龙实在是可恶之极。
“大奶奶,你和小姐的大恩大德秋菊终生难忘,我这辈子报答不了,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秋菊的喉头一阵哽咽,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林月娥要的就是秋菊这样想,她满意了。林月娥把秋菊从地上拉了起来,用温柔慈爱的声音对她说:“好了,起来吧,只要你有这份心,能记着就好。”
这一夜,林月娥没能好好入睡,她在仔细地盘算着明天的事,想着该怎样回答吕夫人可能提出的任何问题。
同样,秋菊也是一夜无眠。她思前想后,思绪如波涛汹涌。自从被大少爷欺侮那天以来,这是她头一次对今后的日子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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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 第五章 金凤求情(1)
第五章 金凤求情
第二天早饭过后,吕夫人像平时一样来到鸾仪园看望金凤。这是打金凤怀孕以后,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她看到林月娥已经回来了,很是高兴。
“舅奶奶,你昨晚就回来了吗?怎么不在家里歇一个晚上?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太太说哪的话,照顾妹子可是我该做的,您这样说可让我不好意思了。倒是这几年太太为了我妹子的身子操了不少心呢,瞧这一大家子的事,全靠着您操持,您才真是太辛苦了。也就是太太您呢,要换了别人早就累趴下了。”
林月娥的这番话真正地说到了吕夫人心坎子上了。自打她二十四岁守寡以来,她独自教养幼子,一手打理吕家堡里里外外的事情。在旁人看来她这个吕府的当家太太是多么风光体面,可这其中的艰难辛苦真是一言难尽,就好比寒冬饮冰水,那滋味只有自己肚里清楚。今日见林月娥如此说来,她就像是遇见了知己,和月娥喝茶聊起家常来了。
这正合了林月娥的心意,她更是巧舌如簧地讨起吕夫人欢喜来,那些不露痕迹的奉承话说得吕夫人相当开心。
“说起来,我正有件事要求太太的成全呢。”看看差不多了,她趁着吕夫人问她回家的事时,把话头挑了起来。
虽说吕夫人被她奉承得有点晕乎乎,可在管理庄园和打理商铺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她,早已养成了绝不轻易允诺的习惯,所以她只是说:“哎,舅奶奶,我们是至亲,有什么事就尽管说,要说到成全那可是见外了。”
“我是想问太太讨一个人。”月娥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说道。
“不知舅奶奶想要谁呢?”吕夫人并没有如林月娥所愿那么一口就答应了,而是不慌不忙地问起了究竟。
“秋菊,就是我金凤妹子跟前的那个丫头。”
“哦,是她呀。”这一下倒是提醒了她。吕夫人想起这两天都没见秋菊在金凤身边伺候,当时也没在意,看来这其中定有些古怪,于是便试探地说:“要是别人那倒好说,可这秋菊是金凤媳妇身边第一得力的人,我看金凤是一时都少不得她的呢,舅奶奶也该知道呀……”
林月娥暗中叹了口气,这吕夫人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好在自己也早就想好了一套详全的说法。
“唉,说起来我还得向太太请个罪呢。都怪我一时粗心,闯下了大祸,现今这秋菊已是在府中留不得了。”林月娥一脸惭愧地说道。
“这是怎么说呢?”
“唉,说起来话长。这丫头原是湖州人,据说她祖上原是杭州制造府里的工匠,有一门缉丝挑纹绝技。那年闹长毛,流兵窜匪一把火烧了她家的机坊,她爹和兄弟也在大火中死了。她奶奶带着她娘和她逃难出来,不想刚到了渤海的地界,她奶奶就一病不起。她娘为了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