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坐在大厅的公共长椅上,头顶是明亮的灯,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但她的脑袋低低地垂下去,双手搭在椅子边缘,腿并拢伸直,流露出孤单无助的感觉。
耳边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有些熟悉,沈嘉念抬起头来,果然是裴澈。
他是从饭局上过来的,西装被他脱下来对折拎在手里,跑得头发都乱了,领带歪向一边,白皙的额间覆了一层汗。
停在沈嘉念身前,裴澈喘着气,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一脸关切:“告诉我,你怎么了?”
沈嘉念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坐。
裴澈在她身边坐下,喘气声依然急促,听她讲述自己在杀青宴上遇到的事,最后她强调:“我没有吃亏,就是担心那位董老板会因此迁怒,影响剧组。”
泼他酒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离开酒店坐上车,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忧。
“电影都拍完了,应该没有多大的影响。”裴澈把西装放在腿边,左臂揽过她的肩,轻轻摩挲,“你做得很好,不算闯祸,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该反抗就反抗,不用计较其他的。”
沈嘉念怔了一下。
裴澈又说:“不过要会判断形势,如果反抗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最好找机会向别人求救。你当时是在酒店里,大声呼救应该会有人出来,也可以选择报警。只要能保护自己,真的闯祸也没关系。”
沈嘉念看着他,等他说完,她问出了自己想了一路没想起来的事:“你以前跟我说过类似的话吗?”
裴澈默了一瞬:“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以前是不是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你教我,尽管把酒泼到那人身上。”沈嘉念说,“我有点模糊的印象,记得不是很清楚。”
裴澈心跳突突,说不出话来。
在此之前,他没有对小念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她有印象,那就是别人曾对她说过,那人是谁,似乎不难猜。
*
八月的第一天,刚好是周一。
在裴澈出门去公司后,沈嘉念独自前往江城第一医院,挂了神经内科的专家门诊,是她熟悉的张医生。
听到叫号,沈嘉念抬头确认了一遍,推门进到诊室里。
张医生对她不陌生,待她坐下来,便问道:“哪里不舒服?”
“最近我的脑海里总是闪现一些画面,我不确定那是我记忆里的一部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脑部有不适的感觉吗?”她曾颅内出血做过手术,张医生首先担心会有后遗症。
沈嘉念说没有。
每当出现那种情况,她顶多会感到烦躁,因为那种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的感觉很无力,也很让人恼火。
跟医生聊了一会儿,医生的想法更偏向于那些片段是她失去的部分记忆,不是大脑出问题。
“我还有恢复记忆的可能吗?”沈嘉念很在意这个问题。
“我没办法跟你打包票,可能会想起来一些,也可能会想起来全部,还有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只要身体上没有出现别的不适症状,我的建议是顺其自然,别太纠结于这个,让自己陷入困扰中,影响正常生活。”
沈嘉念明白这个道理,想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
她站起身:“谢谢医生。”
“不客气。”医生抬手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心态放平,你想想,跟其他身体患病的病人相比,失去记忆已经算是很幸运的结果了。”
沈嘉念点点头,出了诊室,乘电梯到一楼。
电梯门打开,她抬步走出去,同一时间,旁边那部电梯的金属门缓缓闭合。
轿厢里,傅寄忱低下头看手机,没有注意到一道身影从三指宽的缝隙前经过,等他抬起眼眸,模糊的侧脸一闪即逝。
电梯门彻底关闭,上行,到骨科所在的楼层。
宋舫给科主任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过来,简单寒暄完,表达了歉意:“宋特助应该早点打这个电话,我们科最厉害的邢医生被外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