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改变了她?他知道答案,却不愿去想,因为每想一次,就会心痛一分。
她变了,为李承毓那个男人而变,不是为他……
“开炮!”他忽然狠了心,下了一道让杨帆吃惊的命令。
“陛下,那可是聂将军啊!”他忍不住哀求,“聂将军跟了您十几年……”
“她现在不是什么聂将军,她是血月的女皇!”司空晨回身对炮手大喊,“开炮!”
炮手的手一颤,手中的火石掉在地上。他气得跳下马背,几步奔过去,一手推开那名炮手,自己去捡火石来点。
聂青澜在城头上看到他的举动,心上一片悲伤,她喃喃低语,“这样也好……他死了心,我就放心了。”
正午的阳光忽然投射到她眼中,让她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陡地自她的身后传出了歌声。那是城中的百姓和士兵,正在唱着她叫郭跃教给他们的歌——
山路弯弯兮,江河悠长;思乡情切兮,天地苍茫。
家有爹娘兮,难奉高堂;夜阑风雨兮,涕泪情伤。
积骨疆场兮,终不能返;望我故国兮,魂牵梦偿。
低怆的歌声,因为唱者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听来格外的苍凉。这歌声在寂静的天地间晌起,飘出恒河城,飘向了城外的司空朝大军,让所有的将士都不禁听得愣住。
因为这是一首司空朝的民歌。这首歌是将士们在思念家乡时,会三两人一起躲在无人的角落,悄悄吟唱。因为歌词的内容悲伤,上将怕懈怠军心,不允许他们公开合唱。但这首歌,在军中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会。
陡然在异国的土地上听到家乡的歌,还是这样一首思乡之曲,所有的将士都忍不住垂下了握着刀剑的手。
参军没多久的小兵,有的已经忍不住蹲下身,抱头痛哭。刚刚还昂扬不可阻挡的军心,就此完全涣散。
司空晨看着这番景象,气得恨不得立刻冲到城墙上将聂青澜抓起来,他的手抖得一连四五次才终于把火石打着,然后点燃了炮引。
杨帆急得冲过来,一刀砍断了嗤嗤燃烧的火绳。
司空晨勃然大怒,“杨帆!你要造反吗?”
他跪倒在地,“陛下若杀杨帆,杨帆绝无半点怨言,但您今日若亲手杀了聂将军,日后必然会后悔。”
大吼一声,司空晨将火石丢在地上,抬起头,看到城墙上那片云一般的紫色还是伫立在那里,仿佛就算天塌地陷,她也可以像盘石一样屹立不摇。
她无惧。
她以她的无惧,震慑了他的军心;她以她的智慧,涣散了他的军心。
这一战,他败了。
天入黄昏之时,燕城的两万大军也已经赶到恒河城外,司空晨的部队回撤了二百里,撤到接近两国边境线的位置上,暂时休息整顿。
恒河城被围之困,暂时缓解。
“陛下,丞相来信,让您尽快回京城。”张诚递上书信,笑着说道:“这是丞相今日的第三封信了。”
自从恒河城一战,聂青澜逼退了司空朝的进攻,他就彻底臣服她,真正把她当作女皇来敬重。
她看着那封信的信皮,苦笑着叹道:“他真是急了,现在前线之困虽然解了,但总要把大军逼回司空朝境内才算安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来一次进攻?我现在可不能回去。”
“司空晨那边被折了威风,一时间不会再回来的。”张诚不以为然,“可是您要是再不回京城可不行,天下人现在都知道您在恒河城,万一敌方前来偷袭,您怎么办?您若是伤了或出了事,我怎么向丞相交代?”
聂青澜好笑地看着他,“你现在的口气和郭跃越来越像了,是不是他教唆你说这些话的?”
“不用郭将军说,我自己难道就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