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品莲撒娇似的对颜五爷说:“父亲,九妹妹璎珞圈上的两颗碧玺石真好看,女儿甚是羡慕呢。”
品莲这句话貌似是一句无心的撒娇话,可是也成功的将众人的视线重新聚集在睡莲胸前两个金丝八宝璎珞圈上!
品莲是颜五爷第一个女儿,因生母莫氏受宠,五爷对这个女儿甚为看重,也是他唯一抱在怀里亲自开蒙读书写字的女儿——这份宠爱,是嫡出的睡莲和慧莲都未得到过的。
所以颜五爷并不觉得品莲有什么不妥,觉得女儿只是寻常的说笑撒娇。
杨大太太用手帕捂着嘴,貌似开玩笑说道:“九外甥女在成都久居,难道是乡下地方盛行戴两个项圈?我瞧着倒有意思,回头给我闺女也这样打扮。”
眼瞅着姑太太和亲外甥女相继被这个小丫头给阴了,连累的自己大老远来走亲戚还被冷遇,杨大太太一时手痒的慌,借着品莲挑起的油头,给了睡莲一记软钉子。
终于来了!我既然敢戴,就不怕你们说!
睡莲脸上的笑容淡去,话语依旧恭顺,但语气明显生硬起来,说:“大舅母这话有些偏颇了……。
颜五爷有些不悦,心想这孩子怎么说起长辈的不是来?
可听了接下来的话,不仅颜五爷觉得睡莲说的有道理,连杨氏都嗔怪自己的大嫂说错话了!
睡莲说:“成都虽比不上京城繁华,但并不是大舅母说的乡下村野之地。且不论此地物产丰富,民风淳朴,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单是古往今来的名人就有许多,譬如孔圣人的老师苌弘、西晋史学家陈寿、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唐朝诗人陈子昂等等。”
“蜀地人杰地灵,我们颜家祖先几百年前选择扎根此地,以耕读传家,乃成都名门望族。”
“虽然我们这一支从祖父那一代举家迁在京城,但是成都是我们颜家根本。祖宅、祠堂、祖坟都设在那里。祖父、两个祖母、连同我大叔父、我父亲都是生于斯、长于斯。正是祖祖辈辈的辛苦打拼才有了京城颜府的荣耀。”
睡莲看着杨大太太越来灰败的脸色,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们这一辈能有今日锦衣玉食的生活,全靠父辈祖辈的恩泽,如何能说成都是个乡野之地呢?”
颜睡莲将杨大太太的话上纲上线,原本是简单的一句笑言,直接提高了涉及颜府荣耀和不能忘本的层面上来。
瞬间杨大太太变成了全府公敌——屋子里有谁不是颜家子孙?就连刚开始听到慧莲说那句“咱们京城不比成都那种乡下地方”时,脸色一直铁青的王素儿都觉得解恨!
比起睡莲在成都暂住八年,那王素儿可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
以后谁敢说睡莲是乡下地方来的不懂规矩?那就是□裸的数典忘祖,大不孝啊!
颜老太太面沉如水,微微阖着眼帘,只有手里急速转动的沉香木佛珠说明老太太很生气:老太太的娘家吴氏,虽然早已败落,但也是成都的大家族。
看到娘家人如此丢脸,杨氏死死盯着睡莲看,眼里的怒火似乎要把睡莲烧成灰烬。
睡莲似乎有些害怕,身子往父亲身边靠拢。
颜五爷听了睡莲一席话,虽觉得女儿当面顶撞长辈,但是言语间都是在维护颜家荣耀、感激祖宗恩德。毕竟睡莲年纪还小,难免说话有些生硬。
又见杨氏的刀子眼杀向睡莲,不由得将睡莲护在身后,冷冷的瞧了过去,那意思就是:你娘家惹出来的事,你自己解决!
杨氏收回目光,讪讪的将颜府全民公敌杨大太太拉了回去,说:“好嫂子,睡莲这孩子说话直,心里却是极孝顺的,这不是过十岁生日嘛,我和她祖母都送了璎珞圈,她不好佛了我们的心意,就干脆两个璎珞圈都戴上了。”
杨氏原意是要装着不知道颜老太太送的什么,给睡莲使绊子,让她为难,没想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了——刚才的话表示她明知婆婆送的是璎珞圈,自己却送了个差不多的璎珞圈过去。
且不论晚辈的礼物论理要比长辈轻些,以示尊重。单论杨氏这份用心,是坐实了自己恶继母的名声。
杨氏给杨大太太解了尴尬,却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难堪——颜五爷的眼神似乎要将她凌迟了!
这时,睡莲“大度”的站出来给嫡母解围,说:“母亲和祖母送的璎珞圈都是极好的,既然都是长辈的心意,女儿那里会嫌脖子沉呢,若是婶娘们也送的是璎珞圈,我今日也是都戴上的。”
青莲为讨好嫡母,也插了一句做顺水人情,说:“九妹妹的璎珞圈真是好看,母亲可别偏心哦,明年我过生日也想要这么一个。”
杨氏强笑道:“有,都有,你们每个闺女过生日我都送一个。”
慧莲再迟钝也明白这是在帮母亲,于是装萌撒娇晃着杨氏的胳膊,“我也要,我也要。”
只有怡莲依旧淡淡的站在原地,拉着十三少勘哥儿的手。
气氛稍缓,颜老太太突然睁开眼睛,说:“九丫头,你过来。”
睡莲笑着走过去,坐在炕前的铺着软垫的绣墩上。
颜老太太将佛珠套回右腕上,将睡莲脖子上杨氏送的镶绿色碧玺石璎珞圈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