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说能干,是有个人。您……忘了吗?”邱嬷嬷吞吞吐吐。
此人为何方神圣?林代叫那滴泪调名单给她看。
所有跟林毓笙相处过的人,在眼前或不在眼前的,都调出名字和简明经历。林代是这样要求的。那滴泪倒是答应了,但调的速度啊,比林代看的速度都慢。
“我还要概括吔!你只要看就够了。当然是你快了。”那滴泪委屈坏了,泪汪汪的辩解。非常的犯贱欠扁。
不管怎么说林代终于把毓笙记忆名单中的人、跟邱嬷嬷推荐的人对起来了:
此人已届中年,人称英姑,又或敬称“大嬷嬷”。
英姑是林谢氏当年手底用的人,再斩截能干不过,可是脾气坏、傲慢,据说林谢氏在时还算知道分寸,自林谢氏去后,连毓笙和林汝海的命令也不是全听的,跟蓉波就更不对盘了,最夸张的是有一次,为了跟蓉波呕气,有个该管的地方没去管,天意捉弄,竟凑巧引发火灾。火倒不大,却把林谢氏留下的手迹烧了个七打八。
林谢氏不善文墨,但是帮着林汝海挣下偌大的家业,日常记了很多帐册是真的。那些帐册就是供毓笙怀念亡母的珍贵遗物了,毓笙看一次,哭一次。英姑对她道:“水气浸润、册子要坏,日后想看都见不着了!”哄得她相信,把本子都收了去,藏在橱里,不料都付之一炬!毓笙当时就心痛得晕厥过去,醒来后,咬牙切齿哭道:“今日之失,移五岳、竭四海,也不能弥补!”——不错,这么文绉绉的话。因为毓笙打小儿是个神童,人还没桌子高就会做诗,随口念一句话都比村头秀才憋出来的大作清丽。换了林代可做不到。这大约是林代唯一不如原主毓笙的地方,也是她借尸还魂的很大破绽。
——总之,从此英姑脑门上也盖了“罪人”的戳。蓉波就借此把英姑赶了出去。
英姑走之前,曾向毓笙求情,可惜那候她已经不能跟毓笙面对面说话。邱嬷嬷护着毓笙在帘子里,英姑就在院里恳求。毓笙听见外头声音,问邱嬷嬷:“可是大嬷嬷?”
邱嬷嬷劝她:“姑娘宽心,先休息!”到院子里跟英姑说了几句话,回来对毓笙道,“大嬷嬷到乡下看看她的儿子女儿。她望姑娘保重身体。”
毓笙登时就回道:“烧了我母亲遗稿,比断了我四肢还残忍。我要如何保重!”
这话太重,邱嬷嬷无言可答,光是陪着毓笙垂了半日的泪。
——根据邱嬷嬷如今的回忆,当时情形大抵如此。林代非要追问,英姑当时在院子里说了什么。邱嬷嬷只好道:“她当然想留下来照顾姑娘。说她冤枉。说她也不指望姑娘小小年纪就能辨明冤枉,可是……唉!”
后面,英姑除了拿市井脏话骂蓉波,还把林汝海和毓笙一起埋怨在里面,邱嬷嬷不敢复述。
林代已经大致了解,想着英姑受林谢氏重用,必有她的本事。蓉波排挤英姑,也证明了英姑的重要性。那次失火,显然可疑。至于英姑把林谢氏遗物藏起来,分明是怕毓笙看多了、哭多了伤身体。这样有勇有谋,倒是个可用之材。说到脾气大,这也是性子直、又有本事的人,才能犯的毛病。小人再怎么暗地里咬牙切齿,转过脸来又甜如蜜;至于无用之辈,还没资格呕气。
林代想明白了,拿定了主意,问邱嬷嬷:“她现在在哪里?能请回来吗?”
邱嬷嬷顿时犹豫。
林代心底通透,问:“可是嫌我当时未留她、后来也一直没接她。她寒了心?”
一语中的!
上次毓笙打这个副本……啊不不,度这场人生时,给林汝海下了葬,离开家乡离城,远赴外祖母谢氏所在的锦城,临行前想起大嬷嬷,便着邱嬷嬷去问一声:此去不知多少年,临行前要不要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