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云倾就有些奇怪,南宫缅中的毒先生曾跟自己提及过,中毒者七窍发黑,神思混沌,最终毒破七窍而亡……
可是眼前之人,神识清明,面色潮红,这……
想到什么的云倾不顾南宫缅的怒火,爬起来冲过去一把抓过他的手……
南宫缅下意识的挣脱,她哪里肯放开,越发用力掰开他修长的手指,只见掌心乌黑一片……正是墨泪银钩的毒发症状……可是……
“你——你体内寒症的余毒复发了?”云倾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大凉朝六皇子自幼体弱多病,三伏天依旧要裹着狐裘度日,成天吐血比吃饭还习以为常,人人皆道他活不过弱冠之年……
景贞二十三年,云倾偷偷离京打算到琼州参加三年一度的琼花会,途径桐城被一辆华车惊了马……
“怎么回事,什么人惊了我的马,难道不知道道个歉吗?”彼时的风大小姐在众星捧月的京城生活惯了,一向是自己还未出门,便有人事先清了路障,即使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她,也是立刻三跪九叩的求大小姐饶命。
活到十六岁,云倾除了先生和爹,便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怕字,所以树敌无数,这也是为何如今的她十分的怕死……十分的怕事……
正在她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准备破口大骂之时,忽觉一阵淡香扑鼻,华车软帘轻撩,玉冠丝绦垂绕间,只见一双内眼带金钩的凤眸,轻挑上扬,似睁非睁的轻轻一瞥,随即惊鸿便成再现。
第四十八章 往事都随风2
第四十八章 往事都随风2
浮光波澜间的惊鸿一瞥,仿佛时间就此定格,尽管只是一双眼,那眼却能看进她的心,像是穿过三生石的斑驳字迹,带了彼岸花香,瞬息便是洪荒万载,年年岁岁……
竟似做了一场梦,再不愿醒,那梦里暗影流光,烟火漫天。
胯下的马因为受惊,不安分的蹬了蹬马蹄,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响鼻,立起身子想要甩掉束缚,云倾自失神中醒来,忙惊慌的拉紧马缰,却还是来不及收住,人便跌了下去。
淡香再次充盈鼻端,凤眸公子不知何时已飞出了马车,绯色锦袍上下翻飞,包裹住凌空摔下的她,平稳的落在地面之上。
周围响起一片路人的喝彩声。
那人拱手为礼:“在下仆人大意惊了姑娘的马,还望海涵。”声若朗朗天钟,沉润芳醇,语似江南绵雨,润物清雅。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那时她若知道眼前的翩翩佳公子,日后竟如魔障般害她不仅失了心,还险些丧了命,打死也不会和他牵扯不清……
马因为受惊跑走,云倾没了坐骑,索性厚着脸皮挤上马车,“你既然害我失了马,便送我一程吧!”
凤眸公子温润浅笑,不置可否,“姑娘自便……”
这车大的夸张,华丽的更是无与伦比,饶是云倾自小金枝玉叶,也不曾做过这样精致的马车。
明珠做灯,蓝田白玉为案,玛瑙的珍盘,车壁是一整张白虎皮,车底铺的是波斯孔雀毯,皇帝的寝宫大约也不过如此……
云倾打量着车厢,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有些热?这才发现,如今已是暮春时节,车内却还燃着暖炉,而那画上走下来的美公子整个人都陷在一袭狐裘之中,尽管如此仍旧寒凉的不行……
发觉她的目光,那人善解人意的将暖炉向远处移了移,略带歉意的解释道:“在下体寒,一向畏冷。”
照她以往的性子,定会要人灭了火炉,才不管别人冷热,难不成一个病秧子还不如她堂堂诗中家的嫡女金贵么?
只是,这一次云倾却只是点了点头,不过就是热些……她倒觉得这样的温度很舒适,莫名的温馨,好似一起在这小小的车厢内便有了一些共同的经历。
“我姓风,名云倾,京城人士,公子怎么称呼?”学着江湖人士的动作,抱了抱拳说道。
他闻言一愣,似想到了什么,眼中的了然一闪而过,“在下复姓南宫……南宫念之。”
后来她才知道,‘念之’是南宫缅的字,从那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是谁……却隐瞒了真实身份,或许这个隐瞒是带了些许怜悯的,可惜她没有好好珍惜……
第一次见他寒毒发作便是在车上,南宫缅整个人颤抖痉挛,嘴唇白的几乎透明,眉毛和眼睫像是快要结上一层薄霜,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却异常安静,几乎不曾动一下,只是紧紧裹住身上的狐裘,垂眸而坐。
看着鲜红的血从他紧闭的唇角溢出,云倾有些厌嫌的往车门移了移身子,思考要不要离去?却又有点舍不得,有谁吐血也能吐的如红梅沁蕊,这样的好看?
第四十九章 往事都随风3
第四十九章 往事都随风3
“喂——南宫……公子你没事吧?你的仆人竟不照顾你吗?”一个病秧子让人感觉无趣又不安。
南宫缅眉头深蹙,双目紧闭的蜷曲在雪白的狐裘里,如同婴儿般渴求着不可得的温暖,闻声,依旧声如磬玉:“在下失礼了,姑娘可否回避一会……”
“哦——”云倾后知后觉的挪了出去,正好看到他的仆人坐在车外,有些焦急的望着车厢,却是半步也不肯进去,不满的皱了皱眉。
“公子寒毒发作痛苦不能自抑,不愿失礼人前,所以不允许我等进去伺候。”仆人见云倾眼露疑惑,不由得开口解释。
那样如玉般的男子即使痛苦万状,言辞依旧措辞得当,彬彬有礼,若非云倾开口相问,他也必不会主动令其回避,只一味压抑隐忍。
心头莫名的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就没什么办法医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