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时候,悠扬的歌声又响了起来……人一阵忧伤清凉的溪水流过,冲淡了观众的仇恨感……这让很多正看得很兴奋的影评人大感意外,现场的热烈气氛似乎减淡了不少^大家的声音不再是那么大了。
这一切都是李小乐刻意为之,他当然可以描绘出一个很简单的善恶对立,加强日本人的丑恶形象,与原住民悲剧英雄的色彩,进而把战争中人性的扭曲暴力合理化,但李小乐不想这么做,战争电影并不是要美化战争,而是要想提醒人们,无论理由如何正确的理由,失控的杀戮暴力都是让人悲痛的……
简单的善恶对立让人看得很爽,浅薄而受大众欢迎,而后者描述则带有难以言喻的悲伤感,那是对于战争扭曲人性的无奈。
身为一个电影导演,会如何选择呢?李小乐也曾经犹豫过,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因为这才是他电影中要传达的精神,不偏不倚,不去为了迎合发泄情绪,去制造更多的纷争,因为这才是李小乐心中,“正确”的电影。
为什么他不学在《勇敢的心》中,梅尔吉布森把苏格兰人偷袭过桥英军的情节变成光明正大的互殴的精神,生出一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雾社日本正规军之类的,然后让莫那·鲁道半边脸涂成蓝色大喊冲锋。
李小乐清楚,这样设置情节才符合《救猫咪》的节奏,可他不能这么做,他首次打破了那个商业电影的定律……因为这不是虚拟故事,而是一个真实发生的事件,如果那么改,那就不是《赛德克·巴莱》了……
对于过激的杀戮,作为导演他选择态度就像是在这场战争中,游荡的赛德克的祖灵们一般,检视着年轻的赛德克年轻人们,既不鼓励,也不责怪,保持自己的中立。
而因不去为了制造人为**,美化,或者丑化任何一方,他只能尽量放一些日本警察与赛德克勇士的交锋,让观众少一些悲痛,
但纵然是这样,观众们还是热情未减,依旧还是叫好不断,莫那·鲁道制止了失控的族人杀汉人,却无法再做更多。
歌声中,惨叫声不断,还是有心底柔软的女观众闭上了眼睛,男观众们却热血澎湃地握紧拳头,每干掉一个日本人,他们嘴巴里就轻轻动着,似乎在喊着什么。
当影片的上半部《太阳旗》进入尾声,莫那·鲁道身上並未染上过多鮮血,身上仍然背着许多把想拿去支援子弟兵的枪支,在得知一切结束后,他终于能在公学校的升旗台坐下歇口气,面对尸横遍野的广场,这个赛德克族族反抗的灵魂人物的脸上只是堆满了自由与解脱,无言的远眺……
在赛德克魂歌声中,观众看着他眼神中复杂深邃的表情,深深地震撼了他们的心灵……这时候字幕却随着歌声缓缓升了起来……当银幕上莫那·鲁道终于下定决心组织军队准备血祭祖灵,他望着一郎问道:“达奇斯,你上次还没有回答我,你将来是要进日本人的神社,还是我们赛德克祖灵的家?你是达奇斯,还是花岗一郎?”的时候
终于前面有个年轻的台北大学生忍不住了,噌的一声站起来对着银幕吼道:“是赛德克~!”
“赛德克~!”“赛德克!”几个热血青年像是自己被莫那·鲁道询问一下,不顾四周人的目光,都吼起来了,不管他们是来自哪里,是否有原住民血统,都愤怒地吼起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日本军队有多少……这么做只不过是白白牺牲而已……你上次不是还说日本人比森林里的……”银幕上一郎痛苦地道。
“日本人比森林的树叶还要繁密!比浊水溪里的石头还要多!但是我反抗的决心比奇莱山还要坚定!!!”莫那·鲁道低沉地吼着,一步步逼近一郎掐住他的脖子:
“如果你的文明是叫我们卑躬屈膝!那我就带你们看看野蛮的骄傲!”
“达奇斯,你这从来不想了解自己的子孙听好……真正的赛德克·巴莱可以输掉身体……但是一定要赢得灵魂!你懂了吗……孩子啊……你明白了吗?”
“你这个软骨头!你懂了吗!?”脾气火爆的莫威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对着大银幕咬牙切齿的道。
渐渐的那些还保持冷静的观众都感到热血澎湃,一点点感受那种压抑的怒火被释放开的畅然感觉,他们开始跟着莫那·鲁道的歌声,舞蹈轻轻地哼着。
银幕上,莫那·鲁道在战斗开始起山巅对西夕阳举刀歌唱:
“依呕~!我正在路上,我要走向祖灵之家。
让我带你回来成为兄弟吧!听着吧!看着吧!我的灵魂如松叶纷飞!我是莫那·鲁道~提领着无邪的魂魄回来了……年轻勇士啊,每人能阻挡我们~!我们的勇士啊,像松枝嫩芽般的勇士啊……”这个吟唱战歌的画面看着观众们心驰神往。
接下来莫那的儿子达多带领族人展开的复仇行动可谓大快人心,他杀掉每一个日本人警察的镜头都会引来一阵欢呼声,而当他把仇人杀死的时候,在大火中举着日本人的首级,赛德克魂歌声响彻整个影厅。
“啊~知道我谁吗?我是达多莫那!真正的勇士!”
“当你流出血,你我的仇恨从此消失……我就是真正的勇士!”
“我是赛德克巴莱,真正的勇士!欢迎你的灵魂居住在我这里,我们之间不再有仇恨,当你流出血,你我的仇恨从此消失……”
前排的一个一直在沉默的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大叫道:“这才是男人!”却马上被旁边胖乎乎的老婆一手拽了下来:“瞎嚷什么……”惹得众人一片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