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忍着心头的紧张和欢喜,抖颤的手缓缓拿出一个带着长长缎带的泪滴形的墨玉坠子。他的声音也因期待而尤为不稳:“你帮我,用它把我的头发绾上,好不好?”
在东祁,除了父母,只有夫妻才能为之相互绾发。
结发夫妻。哪怕只有一刻,哪怕明知都是假的,夜雪也想要能感受一次,在他斑驳不堪的破碎生命里,能够奢侈的感受一次。他不过是想要圆自己唯一的梦,他不过像这世间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祈求着幸福,希望着有人爱,期待着自己爱的人能爱自己。
纵使他已经肮脏不堪,纵使从来都没有人爱过他。
夜雪全身都因激动和紧张在抖,随着男子将玉坠接过去的动作,他不由自主的露出恍然却单纯幸福的微笑。
男子的手慢慢覆上了的青年漆黑柔顺的长发,他的每一毫的犹豫和停顿都让青年感觉不安。最终,男子那双有力的大手拢起所有发丝,然后用带子缠上。
绾发的这个动作,甚至包括穿衣喂饭,因为时常那样亲手对沈碧染做,司马熹瀚很熟练。随着这个动作的一点点的进行,司马熹瀚的剑眉却蹙的越来越厉害,脸色也越来越沉。
最终,就在要系上的那一刻,就在这个动作要彻底完成的最后一刻,那双手停了。
顿时,带子自动松开,长发随之又散乱开去,夜雪脸上的表情就那样凝在那里。这个虚幻又奢侈的幸福,还没开始,便已结束。
司马熹瀚缓缓开口,带着难得的愧疚,“……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他是真的做不到,那一刻他的眼前尽是沈碧染的身影,他没办法对沈碧染之外的人做这样的事,哪怕是做戏也不行。
夜雪大睁着眼,眼泪夺眶而出。他死死咬着唇,用力低下头不让司马熹瀚看到。
“……没关系……是我、是我逾矩了……”
夜雪低着头转了身,步子有些踉跄不稳的向屋外走,“……我,我先下去了……”
夜雪出了书房,躲在拐角,静静把眼泪流干。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竟带着坚定的表情径直走出了大门。
他不想对他造成困扰。既然自己永远都没办法得到幸福,那就让他幸福。能够为他付出,他的生命就是有意义的,他已然满足。
还没走出巷子,就已经听到大街上一片混乱,有官兵叫叫嚷嚷,正挨家挨户的搜人,动静极大,吵杂不堪。
青年目光坚定的向前走,神色勇敢美丽,无畏无惧,每个步子都迈的决绝有力。他一生,都从来没有这样的表情。
“每家都要给我彻底的搜!”官爷拿着通缉令的画像大嚷着:“有敢窝藏这个杀人犯的,也一并……”
官爷的话忽然停了,他看到了夜雪。
“就是他!!”愣了片刻后,团团官兵迅速围住夜雪,接着便把他拷起拖倒在地。“徐大人有令,直接把他送去徐府!”
于此同时,沈碧染忽的从梦里惊醒,睁眼一看天色已明。他一转头,顿时一愣。
夜雪呢?
沈碧染急匆匆的出屋,迎面撞上司马熹瀚,“夜雪呢?”
“乖,怎么醒的那么早,再……”
“我问你夜雪呢?!”沈碧染着急的打断他,心底忽然涌上了不安,“夜雪去哪了?”
司马熹瀚沉默着,剑眉微蹙,敛颜不语。
看着看着,沈碧染的双眼忽然睁大,“夜雪,他,他去自首了?!”
望着依旧沉默的男子,沈碧染死死握着拳冲口叫嚷出声,“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怎么能眼睁睁的让他走?!”
男子缓缓开口:“今早天没亮官兵就开始挨家搜了,我们藏不住他。”
“你骗人!!只要你想要保住他,怎么可能保不住?!” 沈碧染的情绪愈加激动,已然颤抖哽咽,“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他是为了你呀!!他昨天浑身是血的淋着大雨,为你送来了兵符……”
“你可知道,他爱你!!”
男子缓缓开口,语气沉静:“我知道。”
沈碧染猛然一呆,“你、你知道?” 呆了片刻,更加悲愤的声音传来,“你既然知道,怎么还能这么做?!怎么还能这样对他?!”
少年无意识的举起手,开始用力在男子的胸口捶打。男子始终静默着,任由他打,低沉的声音半晌传来:“碧染,我需要一天的时间。”
司马熹瀚详细的缓缓道:“北安军已经被他们调来了,明日便抵京,兵符在谁手里已经不重要了。明日是东祁祖祭,也是该立新君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明天。所以,今天我……”
“所以今天你不能保他?”沈碧染忽然打断司马熹瀚,冷冷看向他:“所以你此刻不能插手这件事,只能无动于衷的看他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