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甩下那份离奇地签妥了姓名,盖好了手印的离婚协议书,光着脚,从卧室找到院里,把整栋别墅都翻了个底朝天,逢人就问他媳妇儿在哪儿。
但无论是佣人还是保安,竟没有一个人知晓叶思清的去向。
从未如此慌乱的邵老大那一天像个疯子一般,用各种方法去找凭空消失的老婆,却始终一无所获。
沈流等人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从来没有人能在他们这些人眼皮子底下溜得这么不着痕迹,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恐怕是因为叶思清早就筹划着要离开这件事,又因为邵励城极其信任、极其宠爱她,几乎将所有的人脉关系都与之共享,所以等同于,叶思清用邵励城手中的所有关系网,反过来瞒过了邵励城。
连续找了好几天之后,依旧音讯全无,至少确定的是人必然不在国内。
因为若是在国内留下的踪迹越多,就会越容易泄露,反而是到了国外,尤其是邵励城的关系网涉及不全的地方,最易避开耳目。
沈流和李正亭是最开始知道叶思清已失踪的准确消息的人,将这消息瞒了几天,终于在任芳第不知道多少找儿媳妇找不到,找儿子也联系不着的情况下,泄了底。
任芳匆忙地赶到半月湾别墅,一上楼就看见沈流和李正亭守在主卧外面,神色皆为凝重。
来的路上就听沈流说了,邵励城这些天发疯发得厉害,却多是捶地板发泄,舍不得砸坏别墅里的其他东西。
他们想,也许是因为别墅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有他和叶思清的回忆。
任芳到的时候,刚好是邵励城消停下来的时候,屋里很静。
任芳推门进去时,邵励城靠着床尾,坐在地板上,之前被他甩下的离婚协议书依旧躺在原位,不知是他找人找得无暇顾及,还是害怕去触碰那份文件。
任芳走近了几步,开了屋里的灯,才发现邵励城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颓然和痛苦。
“阿、阿城?”她喊儿子的声音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邵励城反应似是十分迟钝,好半天才缓缓地抬起脑袋,看向站在他跟前的任芳。
“你跟那丫头说了什么?”
对着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却没有什么暴跳如雷的举动,只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濒临死关,挣扎着说的话。
“我?我没和小清说什么啊!”任芳奇冤,“你别赖我,这回真跟我没关系。”
然而邵励城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解释,接着喃喃自语般道,“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要跟我离,我没做错事儿……就是你,你总爱掺和我们的事儿,一定是你跟那丫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早说过,她是我的命,她就是我的命——现在人没了、没了……几天了,我找不到她……好好的,我们一直好好的,我没惹着她,怎么就不见了,怎么就骗着我,签了那种玩意儿……你是不是非要把她从我身边赶走?你是不是非要我的命?我是你儿子吗?你怎么成天想着要你儿子的命?”
他的话没有起伏,没有波澜,却句句让任芳听得心惊肉跳,回过神来,也有些着恼,毕竟大把年纪了,还要遭人冤枉,既觉得莫名其妙,更觉得委屈不已。
“阿城,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你就这么想你亲妈的?我就没赶小清走!我没干过这种混账事儿!”
可如今她怎么说,都引不起邵励城的回应。
邵励城犹如置身于某个封闭的空间里,沉声喃念着各种话,有斥责他母亲的,也有怨怪他自个儿的,还有怨着叶思清的,到最后,旁人都听不清他嘴里说出了什么话。
甭管任芳怎么劝怎么闹,他都无动于衷,似乎正像他说的,叶思清就是他的命,人不见了,找不着了,他的命也就丢了,魂儿自然也不在了。
这样糟糕的情况整整持续一个月。
还是孟局那边有任务传来,才得知了这个被封锁的消息,便亲自到了邵励城面前,将人骂醒。
实际上也只有最后一句话刺着了邵励城的神经。
孟淮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他在和明落失联的那几年,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的下落,人不见了,就去找,不明白为什么,就把人找回来,再把答案问出来。
而后,邵励城重新回到了越天集团,着手安排找人的事情。
这一找就持续找了大半年,任何有可能和叶思清取得联系,或是知晓叶思清下落的人,他都找了相应的人看着,与此同时,但凡有任何地方传来叶思清踪迹的消息,不管可能性是大是小,他都会立刻扔下手头的事,不顾一切地赶过去。
可惜的是,迄今为止,他依然失望而归。
每一次的失望都会在他心头形成一把锁,随着失望越多,锁头越多,压在心上的重量越沉,往往沉得他透不过气来,甚至会让他变成生平最不屑的懦夫去逃避,去闪躲。
可无论他去到哪里,叶思清的身影似乎都会环绕在他眼前。
尤其是在观市,他走去哪一个常去的地方,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他和她曾经在这个地方做过的事情,甜蜜也好,悲伤也罢,当人不在他身边时,他就记得越清楚,而她离开的时间越久,他竟越无法忘记,而是记得越来越深刻。
沈流就是被他派去看着喻茗希的。
虽然喻茗希和韩骁已经离婚,但韩骁依旧没有放下他的前妻,非要和对方纠缠着,因为自己的生活本就一团糟了,便也没有闲暇余力去注意老友的境况,还不知晓叶思清失踪的消息。
沈流终于还是在某一天跟踪喻茗希的时候,被韩骁意外发现了行踪。
那是在某一家餐馆外,不起眼的某个车位上停着一辆白色卡宴。
沈流就坐在主驾驶座上,全神贯注看着人来人往的餐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