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将自己带入卢飞翔,“失望,失落,憎恶所有人,放弃自己。经过这个时间段后,认清现实,开始新的生活。如果迈不过这个坎,有报复社会的可能。”
“事实是他没有开始新的生活,也好像没有报复社会。”凌猎说:“他在一个同样是医科未毕业的老板手下打工,继续学习,准备自考,洗车店老板不知道他退学的事,以为他考上研究生没问题。我猜,沈维一定在卢飞翔最落魄的时候提供了帮助和信任。”
凌猎顿了一下,“以至于卢飞翔愿意为他做一切事。包括为了陈香里的名誉出手揍刘学林。”
“他知道沈维追凶,也知道谭法滨的遭遇。”季沉蛟边思考边说:“那天牟典培带着百草枯来吃饭,药肯定是用深色袋子装着。牟典培离开后,沈维捡到袋子,或者沈维和卢飞翔一起捡到袋子。两人都是学医的,知道这种服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沈维将药藏起来,卢飞翔缄默不言,保护沈维。”
凌猎已经和丰市市局的刑警们打成一片了,对方随时向他汇报沈维的动向。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沈维一直处在警方的视线中,他回去祭拜谭法滨,住在谭家原来的院子里——周哥给他滕了个房间,他完全没有逃走的迹象。
刚才技侦还传来消息,沈维买了明天回丰市的车票。
傍晚,季沉蛟和凌猎没回市局,找个面馆随便解决晚餐,在夜色下再次把车开回了医学院。
卢飞翔下班了,站在路边向周围张望了会儿,快步走向车站,十分钟后上了一辆公交车。季沉蛟驱车遥遥跟随。
医学院和市三院不算远,只有四站距离,卢飞翔下车,又四周看了看。这里没有停车的位置,季沉蛟临停,凌猎立即下车,跟踪卢飞翔。
卢飞翔一路低着头,几乎贴着墙根走,最后停在“老沈盒饭”门外。他再次观察周围,这次观察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仔细,然后拿出钥匙,打开卷帘门,进去后又把卷帘门锁上。
凌猎发出一声轻轻的:“嚯——”
看来沈维和卢飞翔的关系确实很不简单,卢飞翔居然有店里的钥匙。这个时间点,卢飞翔把自己关进去干嘛呢?
一刻钟之后,卷帘门再次打开,卢飞翔两手空空从里面出来,向公交站走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八点多钟的三院周围,楞是找不到一个能停车的地方,季沉蛟绕路绕得没脾气,只得将车从三院后门开进去,准备看看里面有没有空着的车位。
车行很慢,季沉蛟边开边观察周围。三院住院部灯光大亮,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野——陈香里。
但此时,陈香里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两人从住院部门口走到花园,不知在说什么,陈香里看上去紧张而焦虑,庾媳那男人似乎在向她解释,并宽慰开导她。
护工时常与病人家属接触,但季沉蛟觉得,男人肯定不是病人家属,而是和陈香里有什么关系的人。因为就在陈香里捂住脸,状似非常痛苦时,男人伸出手,搂了搂陈香里的肩。
对这个年纪的男女来说,这算是很亲密的动作了。
男人是陈香里的相好?
陈香里并没有就势让他抱住,片刻后忽然将他挥开,惊惶地左右观察,像是害怕被熟人看到。
季沉蛟想,怎么,这还是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男人举着双手退后一步,似乎在说没事,然后保证自己不会再有类似冲动举动。陈香里脸色仍旧很难看,低下头,抹着眼睛。
男人陪了陈香里一会儿,指指院门,陈香里点头,两人一起向医院外走去。
季沉蛟立即踩下油门,跟在后面。
男人也许也是没找到停车位,车停在一条街以外,是一辆黑色奥迪。男人拉开副驾的门,很绅士地将陈香里请进去,自己再坐上驾驶座。
车向三院的东南方向,也就是丰市的市中心开去。季沉蛟隔着两辆车,跟随其后。
丰市不像夏榕市那样,随便哪个区都很繁华,也就靠近市中心的地方高楼成群,流光溢彩。季沉蛟不敢马虎,在闪烁的霓虹中穿行,直到黑色奥迪停在一栋高档写字楼前。
季沉蛟往上看一眼,占满整个玻璃墙的led灯写着:群丰商业区。
奥迪车上没人下车,季沉蛟只得等着。这时,丰日在爆晴多日后忽然开始下雨。夏季的暴雨一下起来,眼前的景物就像照在一层灰色的幕布中。雨刮快速工作,但视线仍是不清。
季沉蛟担心看不见陈香里下车,往前开了一段,见奥迪还是没有动静,猜测车里可能没有伞,要等雨停下,或者小一些车里的人才会下来。
没伞……季沉蛟忽然愣了下,想起还在三院附近的凌猎。
凌猎现在是不是已经淋成落汤鸡了?季沉蛟按按眉心,心道不至于吧,虽然没带伞,但凭凌猎的机灵劲儿,随便找个地方躲雨也不是难事。
这时,手机响了,正是凌猎打来的。季沉蛟眼皮跳了跳,接起。
“小季,你是把车开回家了吗?”
“……你在哪?”
凌猎哆嗦:“三院对面啊还能在哪?”
“我刚才看见陈香里和一个衣着不错,开奥迪的男人走了。”季沉蛟说:“我跟着他们到了市中心,你找个地方躲雨,我等下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