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朝丫头,大娘……”
“我没事。大娘,您可有布袋,我想借一个来用。”离朝背对着她,语气虽是轻松,但眼圈却是有些红,当然身后的李大娘看不到。
“有有有,你等着,大娘这就给你拿去。”
言罢,她将灯笼放到地上后钻进了布庄,很快就拿出来几个顶漂亮的香囊,当然里面的药草皆被取出。
出来时见离朝已是攥着一些碎布在门口等着,颇是孤寂可怜,李大娘实是觉着抱歉,面上的笑都尴尬愧疚得挂不住。
“离朝啊,你看看这些可行?”
离朝闻声看了看大娘手中的香囊,一下子就相中绣有丁香花的,因为君姑娘身上就有淡淡的丁香花香味。
“谢谢大娘。”她拿起香囊,展露笑容,接着将碎布装到了香囊中,准备回竹林洗一洗。
见此,李大娘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亦不再那般尴尬。
“离朝丫头,虽是有些晚了,但你可愿随大娘去个地方?”
闻言,离朝点了点头,将香囊系于腰间后随李大娘而去。
不多时,她们出了镇,又路过前往竹屋的山路,拨开草丛,一条不甚清晰的小路显现。
离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条路,遂生出些许新奇之感。待得抵达小路的尽头,有一个竹屋,与她和师傅住的竹屋有些相像。
“大娘,这……”
“随大娘来,这是咱们竹叶镇为你们师徒准备的,本是要在你们归来后,一同带你们来的……”李大娘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推开了竹屋的门。
见她进了屋,门外的离朝眨眨眼,迈步跟了上去。
跨过门槛,待得李大娘点了蜡烛,入目只见长桌贴着墙围了整个屋子,桌上摆着泥塑。
而这些泥塑……
是竹叶镇,有房屋、竹林、她们的竹屋,还有竹叶镇的大家以及……她和师傅。
离朝怔怔地走向左侧的长桌,最先看到的是客栈模样的泥塑,客栈中她和师傅在吃着馒头、青菜和米粥,宋大娘在招待其他客人,那是她们第一次来到竹叶镇。
虽然据师傅说她们已在竹屋住了两三年,但是因着师傅名声不好的关系,她们并未与镇上的人接触。又因云中匪寇猖獗,镇里的人即使发觉竹林山上有人烟也不敢去探查,是以直到她们归来后才与镇上的人有了第一次接触。
挪动两步,下一个泥塑展现的地方是布庄。那时自己长大了些,以前买的衣裳都穿不得了,只能先穿师傅的,但是太大,穿在当时还小的自己身上即是松松垮垮、不伦不类,于是师傅只好骑着黑马带自己到镇中买衣裳。
之前在威灵镇就梦到了那时,可惜未到竹叶镇梦就醒了。
而到了竹叶镇后发生的事就如这泥塑所展现的这般。
当时匪寇又来洗劫竹叶镇,正好打劫到了李大娘的布庄。刚换好新衣裳的自己正欢喜着就碰到了这事儿,因着一直铭记“知恩图报”这四个字,于是就抽出小木剑要打跑那匪寇。
可一个小小孩童哪里打得过虎背熊腰的匪寇,即使自己回了竹林后就跟着师傅习武,也不过是能和匪寇过个一两招的程度。
是以没一会儿就被匪寇打得站不起来,且眼瞅着那大片刀就要砍在自己身上……就在这时外出办事的师傅赶回,冷着脸将那匪寇的胳膊腿儿给撅折了。
当时那匪寇的叫唤就和被宰的猪一个样,这声音自是引来了洗劫其他铺子的匪寇。他们一见有人捣乱,当即气势汹汹的都围了过来。
结果被师傅一瞪,那些个匪寇就变了脸色、抖如筛糠,有的甚至被吓得失了禁。那时的自己见了也顾不上浑身的疼,双目发亮地凝视着师傅,心下可是激动敬佩,想着哪一天也能像师傅一样——仅一瞪就能将坏人吓得魂飞胆破。
后来离朝才晓得那时的师傅乃是释放了武压。
匪寇在放完狠话之后灰溜溜地逃走了,师傅也带着她离开了竹叶镇。走前她回头看了眼目送自己和师傅的竹叶镇百姓,大家的目光中没有感谢,只有卸不下的戒备和埋怨。
她当时自是不解又难过,后来才晓得,那些匪寇的狠话是真的,他们真会召集人手来大举报复竹叶镇。
据说曾经就有哪个镇子被复仇的匪寇烧光杀光了,官兵都集中于前线备战,很难迅速回来保护这犄角旮旯的镇子,即便会来,等到了这儿也为时已晚。
不过……
又走了两步,入了离朝眼帘的是临近竹叶镇的那片林子,林子里有师傅和一个伐木伯伯,以及许多匪寇的尸体。
以前听伐木伯伯说过,当时他正准备砍树盖新屋子,虽然知道可能会遭遇匪寇,但也没辙,将至冬日,他那破了洞的旧房无法助其挨过冬天,这才会冒险来砍树,结果就碰上了近三百匪寇。
还好师傅早已有所预料,及时赶到林子将伐木伯伯救下,也将那三百匪寇尽数剿灭。然,匪寇临死前喊出了“巫陵大魔头”这五个字,使得师傅与她再无法待在竹林。
离朝还记得,那时自己醒来发现师傅不在,着急忙慌地跑出竹屋,正巧撞上了浑身是血的师傅。
师傅许是不知如何解释这番情况,也不知如何面对当时小小的自己,就冷声喝令,让自己回屋,当时着实被吓了一跳,可自己怎会害怕师傅?遂一下子扑进师傅怀中,沾了一身的血也不嫌弃,还问了师傅有无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