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声音隔着门板响起,没叫应门内人,先惊扰了树枝上的夜枭,尜尜叫了两声,拍拍着翅膀刺入天幕。
天色昏沉,是墨色晕染开来,不见星月。
小太监吓了一跳,拍了拍心口,轻声问:“您可要现在沐浴?”
许久,才听门内人声沉闷:“进来吧。”
殿内被屏风隔绝,小太监低垂着眉眼,将浴桶内放满了水,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他全程没抬头看——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已经被挖了眼睛扔到了御兽园。
陆昭白就靠在屏风后。
他无声喘息,额头冷汗点点,双腿打颤。
赵陌许久没召他,今夜兴致大发,险些要了陆昭白半条命。
疼痛像是将身体撕扯开来,却让他的头脑更加清明。
能感知到疼,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半晌,陆昭白才撑起身体,脚步虚浮的进了浴桶。
白玉似的肌肤淤青斑驳,后背鞭痕交错,血迹已干,却不难看出当时的惨烈。
入水的疼痛让陆昭白脸色发白,神情倒是如常。
他将身上的痕迹洗干净,靠在浴桶里闭目。
不知想到什么,又猛然睁开了眼。
陆昭白捞了一件素净的白衣披在身上,扯了条丝绦松松的挽了,快步走到桌案前,捞了纸笔在上面涂涂写写,又骤然停笔。
墨汁滴下,染脏了纸张。
上面字迹清晰可见,唯有三个字——赵无策。
今夜他出宫,是因梁极。
梁极死因有问题,此事可做文章,他改换头面出宫,安排好后回来,又遇上藕华楼出事。
原以为是两个皇子斗法,可赵无策的话,否定了他的猜想。
这人知晓局中事,是局外之人,还是身在漩涡之中?
他抿唇,将笔搁在一旁,才要将纸扔掉,又被一声动静惊到。
“谁?”
陆昭白神情警惕,就见内室的窗户被人从外推开。
少年大刺刺的从他窗边翻了进来,神情里满是笑意:“督公,又见面了。”
晚间才做了拦路虎的人,这会儿又做了不速客。
赵无策进来时,还不忘把窗户关好,笑吟吟的走到陆昭白身边,问他:“怎么不说话,莫非督公见到我,欢喜傻了?”
陆昭白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摸上了身后:“深更半夜不睡觉,殿下来此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