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么这么命苦啊,都是奴婢没有服侍保护好您……等向太后娘娘说明情况,求得她老人家为您做主后,奴婢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呜呜呜……”
除了那个丫鬟仍哭个不住以外,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间显得很是诡异。
在这样诡异的夹杂着吵闹的安静中,三夫人走到了孔琉玥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嫂,出了这样的事,我知道您心里一定很难受,您如果实在难受,就哭出来了,我相信在座的都是不会怪您的……”又骂傅城恒,“大哥也真是的,论理这话我作弟媳的不该说,但大哥也委实太过分了,才娶了大嫂您三个多月,您又是这般品貌,他还不知足,还只管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就算是喝醉了酒,也是太不把大嫂您放在眼里了!”
表面上听起来是在安慰孔琉玥,是在为她打抱不平,但只是不是傻子,就能听得出她话里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且她虽是“压低”了声音的,也不知是因为空间太小、大家隔得太近,还是厅里实在太安静了的缘故,这样本该属于“悄悄话”的话儿,反倒被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听了去,一时间便都有意无意看向了孔琉玥。
唯独晋王妃狠狠剜了她一眼,还有老太夫人,也是极其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立刻闭嘴。
三夫人目的既已达到,也就见好就收,退回到了刚才的位子,什么都没有再说。
倒是晋王妃又走上前,强挤出一抹笑意有些小心翼翼的对孔琉玥道:“事情还没弄清楚的,也许是丫鬟弄错了亦未可知,你先别生气,也别难过……”
孔琉玥脸色苍白,拳头攥得死紧,傅城恒明明是那么精细锐利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他愿意,旁人想要算计了他去,只怕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一个像郭宜宁那样的女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很有可能是心甘情愿的!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知道自己已快要连呼吸都困难,但脊梁却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挺得直。
她听见自己语气淡淡的说道:“姐姐说得对,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我自然不会生侯爷的气。况就算是真有其事又如何,未婚便苟合的, 再是身份高贵,再是有谁撑腰,也只能做妾,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无论如何灭不过我的次序去,才不值得我为了他气坏了自个儿呢!
此话一出,那些投向她身上各式各样目光的主人,便都暗暗点头赞叹起来,是谁说这位新永定侯夫人出身寒微,小家子气得紧的?瞧她行事,分明光风霁月,有大家风范得紧嘛,倒是配作朝廷的一品诰命夫人了!
便是连老太夫人,都暗暗点了点头,这个大孙媳,是越来越让她满意了。
唯独晋王妃满眼的哀伤和绝望,忽然觉得自家弟弟也许与孔琉玥再没有未来了!
就有一个婆子蹬蹬跑了上来,行礼后禀道:“回王妃娘娘,三舅爷与郭二小姐在王爷的小书房里出了一点子事,金珠姑娘请您立刻过去主持大局呢!”
“三舅爷?”晋王妃的眼底瞬间升腾起一抹希望来,“你没弄错?”不是自家弟弟?!
婆子回道:“老奴再老眼昏花,也是分得清侯爷和三舅爷,况还有金珠姑娘和另一个人吴婆子在呢,怎么可能弄错?娘娘还是快过去罢,郭二小姐在那里衣衫不整的寻死觅活,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话音刚落,厅里已响起“啪”的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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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忙都循声望去,不出所料看见三夫人跟前儿遗了一地的碎瓷片,她的半幅裙子也被溅湿了,很显然方才那一声脆响,正是因为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砸了的。又见她面色惨白,嘴唇直打哆嗦,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倒也不像是有意,反倒更像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因此才失手砸了那茶盅的。
于是便都想到了之前她奚落孔琉玥时的神态和语气,不由都在心里暗想,这才真真是说嘴打嘴呢,可见这人活在世上,多多少少还是该积点口德的!
再说三夫人,方才心里还在一百二十万个称愿傅城恒竟在大姐家请吃年酒时,当着满府客人的面儿做出此等丑事来,既让长房和晋王妃都丢尽了颜面,更让孔琉玥满心的苦楚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因此满心的欢喜;又想着经此一事,傅城恒与孔琉玥之间的感情,便是不必他们暗中做点什么,也是铁定再好不了了,那长房再添嫡子的可能性也将随之而小上许多,更是喜上加喜,简直恨不得立刻找个僻静的地方,大笑三声,以宣泄一下自己内心的狂喜去。
谁曾想情势竟直转而下,说变就变,才丫鬟口中‘欺负’了郭二小姐的人,经过婆子之后,竟一下子由‘永定侯’变作了‘三舅爷’,巨大的落差,让三夫人的心也瞬间由狂喜的顶点跌落到了无底的深渊,因此才会不慎失手,将失手的茶盅落到了地上去。
要说三夫人,也的确是个人物,不过只失态了短短一瞬,便已至少表面上调整好了情绪,甚至还能笑着向仍跪在地上的那婆子道:“这位妈妈一看就知道是在王府服侍多年的老人儿了,自是对王妃娘娘忠心耿耿,连你一个下人尚且能如此大义,三爷与侯爷可是嫡亲的兄弟,自然只会远远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才只短短几句话,就将婆子的话曲解成了是为了替傅城恒打遮掩圆面子,所以才会临时搬出傅城恒作替罪羊的。
更何况还有太夫人在一旁附和,“正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出了这样的事,身为弟弟,老三帮衬着侯爷一些,原也是该的!”
婆媳二人竟是打算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都将责任一股脑儿推到傅城恒身上去了,反正这会子他也不可能进来对峙,而在座的客人们又都是很快就要走的,谁又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待事情经她们之口一传开,事情便是真不是傅城恒所为,也变成他了!
听得晋王妃不由大怒,又见旁边的客人们虽然嘴上都没说什么,眼里却都或多或少闪过了一抹恍然,有的甚至还暗暗点了点头,竟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的样子,更是怒上加怒,正要开口,就听得楼梯间传来丫鬟的声音,“侯爷和庆亲王世子来了!”
这个时候,永定侯爷和庆亲王世子一块儿来了?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便将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了楼梯口。
晋王妃也是怔了一下,下一瞬,眼底已有了几分笑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说道:“快请!”说完还不忘睨了一眼太夫人和三夫人,就见她婆媳二人的脸色已比方才更要惨白,才自以为说了一段很高明的话因此而流露出来的几分得意的笑容,也俱已僵在了脸上。
一直侍立在晋王妃身边的玉珠,就忙领着在场还未出阁的小姐们,都避到了一旁的屏风后面去。
片刻,便见一身石青色素缎袍子的傅城恒与一身鸦青色圆领长袍的赵天朗联袂走了上来。
二人先给众位长辈都见过了礼,方由傅城恒看向晋王妃沉声问道:“才我因多吃了几杯,酒意有些上沉,因此跟天朗一块儿找了间厢房休息片刻,不想就闻得有婆子来报说姐夫的小书房那边出事了,好像还说是与郭家的小姐有关?我想着我与子纲毕竟是男子,若果真郭家小姐再小书房里,倒是不好过去,因此才想来内院一问究竟,也不知姐姐可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人前一向都是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