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要被宰了,还取什么名字?”
穆澜笑道:“人迟早要死的,不也生下来就有名字?没名字的小子猫蛋狗蛋的叫着,姑娘就大丫二丫的喊着。总要有个名字不是?”
林一川哼了声道:“人和牲畜一样么?”
穆澜想到了东厂虐女童取乐的太监,讥笑道:“有些人还不如畜生呢。哎,我没说你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师父养猪其实是为了方便吃肉。可是呢他又生洁。所以他特别喜欢勤快的人。而且他还特别怕欠人情。师父使唤徒弟,天经地义。我帮他干活他心安理得。如果有外人帮他铲猪粪扫猪圈,这人情他非欠不可。懂了么?”
清亮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林一川和燕声脸上转来转去。穆澜想到那场景就觉得开心。
铲猪粪扫猪圈?林一川打了个寒战,看向了燕声。
“少爷!”少爷自然是不能做那种脏活的,可自己也不愿意啊。燕声哭丧着脸,不死心地出主意道,“我可以回去带人把杜先生家的猪圈布置成姑娘住的香闺。只要杜先生愿意,咱们在林子里搭几间屋子,令人住着,随时都能帮杜先生干活!”
主意是好主意,也费不了什么事。反正林家有的是银子。还怕请不起干粗活的人?可是林一川瞥着穆澜的笑容,心里泛起了不好的感觉。
“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先生的家?扬州知府登门造访,遇到先生身体不好,也客客气气地自责打扰了先生养病。我看在银子的份上带了你去,杜先生不赶你走就善莫大焉了。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去求见他的吧。”穆澜说完转过了身。这下林一川应该不会再在身后扔石头了。
父亲病倒不过短短三个月,已形若枯槁。他请遍了名医。连京里的御医都花了重金请了来。人人都说父亲无救了。自从想起十年前杜之仙的诊断,他几乎每天都来。第一次见面,杜之仙只说了句若十年前信他,倒还有救。之后连门都没开过。
杜之仙是十年前为父亲把的脉,谁知十年后父亲的脉相是否起了变化呢?林一川非请到杜之仙回府不可。想起卧病在床的老父亲,他突然觉得走得太慢了。
从燕声身上取下了包袱。林一川说道:“你回去,抬顶轿子来。”
以他现在的心情,恨不得肋生双翅将他杜之仙带回家。林一川忍不了还要陪着杜之仙慢悠悠地在这林间小道上走一个时辰。
燕声明白自家少爷的心思。如果杜之仙不反对,自己绝对会背着他飞奔回府。“少爷放心。燕声这就去办。”他转身朝着林外跑了。
林一川提着包袱,脚尖微点地,轻轻跃到了穆澜身后与他共骑:“骑马可以快一点!”
“我昨天没洗澡。”穆澜很诚恳地说道,“前天,好像也没洗。”
再嫌弃他脏,也比不上医治父亲重要。林一川坐得笔直,连边衣角都没有碰到穆澜的:“赶路要紧。”
穆澜挑了挑眉,心想这位林家大公子倒是个纯孝之人。今天还有事要做,自己也没时间和他耗。
“大公子坐好了。”穆澜扬起缰绳抽了一记,马长嘶扬蹄往竹林深处奔去。
路好走,竹枝却太低,林一川不想碰到穆澜,又要不时避开抽过来的枝条。身体摆动间,应付得轻松自如。
林大公子会武功?这让穆澜有点诧异。练武很是辛苦。原以为林一川只是花拳绣腿,没想到功夫竟似不弱的样子。
马奔得快,一柱香后,翠竹绿叶间露出了风火墙的翘檐。坡下溪水旁伫立着一座白墙乌瓦的院落。
“大公子,到了。”
话音刚落,马奔出山坡的瞬间,马蹄踏进了一个小土洞,马身朝下猛然下挫。
穆澜的视线已经能看到下面的坡底。想跳马的心思闪了闪,就熄了。他大叫了声,抱住了脑袋。心里暗骂着流年不利,活该要被摔一跤。
一双胳膊从身后探了过来,揪住了大片马鬃。林一川夹紧了马腹,大喝:“起!”
他用力硬生生将马拉起。马咴咴叫着,借助后蹄的力量用力一蹬,站了起来。
受惊的马在林间烦躁地踱着步,想要奔开。林一川用力控着马,好一阵才让马渐渐安静下来。
“林大公子,你可以松手了。”穆澜被林一川的胳膊紧紧圈在他胸前,咬着牙说道。
林一川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穆澜。这小子两天没有洗澡!他忙不迭地跳下马,不停地拍打着拍衣裳,还抬起胳膊来嗅味道。
我还没嫌被你抱着,你居然嫌脏?穆澜越看越火大。他微咪着眼睛想,这么爱洁,等会儿一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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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
第17章触动
没理林一川,穆澜纵马下了坡,停在了杜家宅院的门口。
他翻身下了马,双足落在宅院大门洗漱干净的青石板地上,却不敲门,手指压在唇间学起了鸟叫。
林一川没嗅到臭味,心情舒坦了。施施然下了坡,见穆澜学着鸟叫颇为好奇:“难道学鸟叫,杜先生才会开门?这规矩倒是新鲜。”
“你家才有这种古怪规矩呢!”穆澜没好气地嘀咕了句。他上下打量了林一川,讥讽地说道:“刚才没弄脏大公子的锦衣吧?”
林一川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昨晚肯定洗澡了。用的还是凝花楼特制的藻豆。有股莲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