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用疯狂的、盲目的、冲动的行为来证明他们对神的衷心,祭祀、做法、祈愿,还有很多偏激行为。”
“是神主的十年问愿打破了这点,每十年一次,神主允许人类带着愿望前来觐见,无条件帮助无信仰的人实现愿望。”
郑珍妮:“那这是好事啊。”
林去寒:“从理论上来说……开始了,序幕结束,十年问愿开始了。”
一席白帘从舞台中央悬挂而下,遮住了众人的视野,几撮影子印在了半透明的帘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人影的轮廓,却无法看清五官。
这种朦胧得让人忍不住接近却又难以靠近的模样像极了神对人故作亲近又无意放下身份的矜持。
郑珍妮眯起了眼睛:“设计得真好。”
林去寒听罢,“呵”地笑出声:“也许神就是这样的呢。”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带着一个大麻袋一瘸一拐地拐进大厅,“扑通”一声跪下,声情并茂道:
“伟大的神,我今日来,是希望你们为我做主!这麻袋里装的是我儿的尸体,是在罪人压迫之下饱受罪恶的证据,我跋山涉水,不为求您惩戒恶人,只为救我孩儿性命。”
接下来他撕心裂肺地阐述了遭受欺压的过程。
台下观众被演员强大的功底感染到潸然泪下时,帘后的身影却冰冷。
神一动不动地聆听着。
灯光由白到黄到黑再转白,他跪了一天一夜,跪到嗓音暗沉、泪水干涸,帘后的影子屹立不倒。
郑珍妮:“他们怎么不动?那帘后面有人吗?像竖了几张纸片一样,假人吧。”
林去寒向郑珍妮的方向靠去,手撑在脸上,对此见怪不怪:“从戏剧和故事编排角度来讲,现在若是实现这个愿望,后面还演什么呢?”
“从真实性角度来讲,是的,他们为什么不动呢?”
“我看过许多幕关于神书演绎的故事,多多少少都会有人类的主观改编和美化,但唯独十年问愿,无论人类的愿望有多真切,帘后却永远如此冷漠,向来如此。”
神书,是只有牧师才能看的东西,像他们这样的一般人想要得知和窥探神书中记载的故事,只能通口口相传的演绎。
剧场就是载体,在这里,演过很多不同的故事,都来自于神书,但林去寒说,她最喜欢看的就是十年问愿。
在十年问愿中可以清晰又露骨地将神的傲慢所展现,使得人类的苦难变得多么可笑滑稽。
他们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类的苦楚和苦难而有所动作。
林去寒一直等着,看过重复的十年问愿,也看过不同的十年问愿,总之流程都是一样,苦难的人上台,哭一波,再下去,骗一波观众的泪水。
久而久之,她开始理解帘后的神,因为她自己都变得有些麻木。
但她还是抱着渺小的希望,看看那薄如纸片仿佛一口气便能吹开的帘子是否永不会被掀开,隔绝人与神。
“聆听人类愿望的神到底何时能给予人类回应?”
郑珍妮笑了:“你倒是说得像神是真实存在的似的,人类没有必要美化他们,他们不过是神书中的人物。”
“是神书塑造了他们,给了他们力量,神书一切的原质。”
林去寒:“信仰是这样的,无论他们是否真实,人类都会美化自己心中所爱。”
“而人类的怨恨和邪恶在这种地方可见一斑,因为十年问愿是和善的、友好的、偏向人类的,在人类心中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神只允诺会聆听,从未承诺要实现每一个愿望。”
郑珍妮感慨:“若这样的冷漠是真实存在的,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什么十年问愿。”
“把善心变成一种程序,神主做了错误的决定。”
最后,老人步履蹒跚地带着麻袋中爱子的尸体,默默走下了场,他的眼中没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