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徐晚过得心慌,心慌源于孙卓。她总觉得孙卓最近有些不对劲儿,有些心不在焉。昨天晚上,她和孙卓再次说起小禾初升高的事,她嘱咐孙卓一是要尽量托托关系,看能不能把小禾送进一个好的高中,即便是普通高中也要进实验班,与凤同飞岂有俗鸟。同时要盯着小禾的功课,不能有丝毫大意。
依着孙卓往常的性子,必定又是对徐晚长篇大论的劝解开导,但这次孙卓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菜盆,反复揉搓着盆里的白菜。徐晚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答非所问的说:白菜醋溜还是清炒?
无疑,孙卓是有问题的,什么问题?出在哪里?徐晚暂时搞不清楚。难不成婆婆和姑姐又要借钱?但是孙卓知道,他们的存款在买车之后已经所剩无几,还要应付小禾初升高找学校的事,入不敷出,哪有闲钱借给旁人。只是除了这个原因,徐晚再也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能让孙卓如此反常,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这妖在哪呢?
晚上下班的时候,徐晚给李孝年打了电话。
李孝年:徐晚,下班了?
徐晚:嗯,刚下班,你在哪呢?药取回来了吗?
李孝年:药在我这你来取吧,我在云鼎,你开车过来吧。
没等徐晚回话,李孝年挂断了电话。没办法,徐晚开车往云鼎的方向开去。云鼎在城中心,下班高峰,路上堵得要命,到了云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了。徐晚坐在车里再次拨通了李孝年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
李孝年:徐晚,我们在门口,你过来吧。
徐晚快步走向门口,老远看见李孝年和一群人说话。走到近前,李孝年招手让他过去,站到他跟前她才发觉,李孝年喝了酒,酒意微醺。
李孝年拉过她,说:你等我一会儿。接着转头和对面的人说:今天就到这吧,我还有事。
对面的人对李孝年说:佳人在侧,不介绍介绍?
李孝年:别开玩笑,这是徐晚。转头对徐晚说:这是九中的校长常鹤。
常鹤:别乱说,副的,副的。您好,徐晚。说着,礼貌地伸出手。
徐晚同样礼貌的伸出手回握了过去:您好,常校长。
李孝年小声的对常鹤说:正不正的也是指日可待了,权当我是提前祝贺了。
常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后对徐晚说:徐小姐,我和孝年是朋友,第一次见面仓促了,来日方长,以后咱们常聚。说完,便先一步走了。
徐晚看着远去的常鹤,若有所思,她知道常鹤是客套话,来日方长自不是和她,聚不聚的也得看跟谁。李孝年和其他人道别之后,对徐晚说:我的车在后面,没几步路,走走吧。
徐晚和李孝年向后面的停车场走去。深秋的夜晚带着寒露的阴冷冻得徐晚打了个寒战。李孝年脱下外套罩在徐晚身上。徐晚下意识躲闪,李孝年把她硬生生扳回来。披着李孝年的外套,带着他残存的体温和酒气,徐晚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和一个男人这样的私密的接触,除了孙卓,从来没有过。但是她奇怪为什么她并不太反感。走在李孝年身旁有种很安全的感觉,这并不完全来自于他高大的身形,而是他无形中的气场。
李孝年:想什么呢?
徐晚:我在想,这么优秀的你,你的前妻怎么舍得和你离婚呢?
李孝年:两个人在一起能够长相厮守,靠的并不是一纸婚书,那只是一份契约,但是你知道契约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稳定的关系,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因素而结束。
徐晚: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是被绑在契约的条条框框里呢?这一生,我们在学校要遵守校规,在单位里要遵守公司章程,在婚姻里要遵守婚姻法,自然人要遵守刑法,公民要遵守公序良俗,你遵守契约,那好大家相安无事,最后可能还会颁你一个好人奖,否则就可能就被规则虐得万劫不复。每一个人都是被绑定的,我们不是早已经习惯了遵守吗?
李孝年看着徐晚,她第一次一口气和他说这么多话。
李孝年:这世上还是有好多人愿意打破规则,结束契约的,比如那些先知,你以为的离经叛道,或许就是打破规则的方式。
徐晚没再接话,默默地跟着李孝年走着,可能是为了迁就她,李孝年走得很慢。走到车子前面,李孝年开了车门,拿出了塑封好的中药递给徐晚。
徐晚:谢谢,孝年,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把外套还给李孝年后转身走了。
李孝年看着徐婉的背影,握着手里的外套,拿出电话,找到通讯录,按了一个电话号拨了出去。
李孝年:东升,让你找的人找了吗?
徐晚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打开门,看见小禾在客厅里吃水果,看到徐晚进门大声说:妈,有榴莲吃呦。
徐晚进屋看到桌上摆着的大块的榴莲,看了看孙卓。
孙卓:偶尔吃一点吧,不要紧的。
徐晚:这种高热量的食物还是少吃为妙,她现在正式发育期间,很容易就胖起来了。
小禾:妈,你真扫兴,我又不经常吃,偶尔吃一次会胖多少呢?你要是不吃,那我就全部笑纳啦!
孙卓走到徐晚身边,握着徐晚的腰说:没关系,我今晚给她做的是减脂餐,总热量不会超标的。
徐晚盯着孙卓的眼睛,没有回答。她迫切地想要从孙卓的言语或是细枝末节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否定或是验证她的猜测。孙卓躲开了徐晚的眼神转身向厨房走去,拿出一盘拌好的沙拉递给徐晚,徐晚吃着这盘食材丰富、热量均衡的沙拉,味同爵蜡。
她确定孙卓是有问题的。多年的夫妻生活使徐晚可以轻易地揣摩孙卓的心思。孙卓本也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多数时候老实本分,心思单纯,不善伪装。此刻,她分明的感受到了孙卓对她刻意的回避。
深夜,徐晚和孙卓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背对而卧。她知道孙卓没有睡着。在结婚这么多年里,这样的夜晚他们通常都是相拥着聊天,或是孙卓缠着徐晚不放直到筋疲力尽。但今晚孙卓异常地安静,就连他的手机也安静地躺在枕边,不时地亮了又灭没有声响。她从来不碰孙卓的手机,但是这无比宁静的夜晚瞬间瓦解了他们之间长久以来相互信任的壁垒。
徐晚睡意全无,她仔细回想着近来生活的每一帧。孙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的变化呢?她冥思苦想无从考证。又回过头怪自己实在粗心,以至于枕边人何时起了变化她都无从察觉。是自己对孙卓太过信任,太过放纵吗?但如果日复一日的婚姻生活都要靠猜忌与窥探过活,那婚姻或许正如李孝年说的只是一纸契约,实在不值得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