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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1页)

冬季的小城气温低得滴水成冰。已经过了冬至,这一年又要过去了,还没到阴历新年,但是也挡不住祥和喜庆的气氛渲染得小城大街小巷添了几分暖意。

还是这间咖啡馆,还是午后的时间,上次坐在这里还是初冬,现在窗玻璃上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室内的暖风吹得徐晚面颊有些泛红。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坐正了身子,刚拿起手边的咖啡,一个身影做到了她对面的卡位里。

徐晚抬头看向对面,何美丽端正地坐在了椅子上。徐晚认真地看着何美丽,她今天没有特殊地修饰打扮,出乎徐晚意料的只穿了件淡蓝色的羽绒服,长发随意的卷在脑后。

徐晚下意识拢了拢自己轻薄的羊绒外套,后悔自己不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先就败了头阵。还没等徐晚说话,何美丽先开了口。

何美丽: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咱们尽量长话短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客人。

徐晚心里暗惊,惊讶于何美丽的镇静自若。

徐晚: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何美丽笑了笑说:没有孙卓,我们俩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我这种女人就像是路上的口香糖,你见了都会绕着走。

徐晚:那我们就不用绕弯子了,离开孙卓,什么条件你可以提。

何美丽:你哪只眼睛看着我缠着孙卓了,每次可都是他自己来的。

徐晚忍着心里的怒火:孙卓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吗?没有你的蛊惑,他会和你纠缠不清吗?

何美丽:你真的了解孙卓吗?

徐晚:你什么意思?

何美丽:真是枉费你和孙卓结婚十几年,也真是注定你要输给我何美丽。实话和你说吧,孙卓我志在必得,我们各凭本事吧。

徐晚:好笑,你和一个男人的妻子谈志在必得,你不觉得你太自大了吗?

何美丽:好啊,我不会主动找他,只要你能让孙卓不来找我,我自然甘拜下风,自然也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看你绑不绑得住他。

徐晚: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说完徐晚便起身走了。

何美丽看着徐晚的背影,面容扭曲,攥紧了拳头。生而为人,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可以享尽所有人的呵护,公主一样的活着,为什么自己就要像浑身吸满了蚂蟥的奴隶,甩都甩不掉。既然我不能选择命运,那么你也休想安枕无忧地过太平日子。

徐晚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咖啡馆。站在冷风里,徐晚冷得打了个哆嗦。

何美丽的冷静与直白是徐晚想不到的,这场看似正义的较量,徐晚原本以为至少可以势均力敌,但是却是以这样完败的结局草草收场。或许她应该听从李孝年的话暂不见面,或许应该让孙卓自己出面做个了断,那么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如今的局面就如同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赌博,正如何美丽所说的,只要她能让孙卓不再找她事情就结束了。可是她绑得住孙卓吗?她从二十几岁如花似玉的年龄到现在十几年的时间尚且一败涂地,遑论现在几近中年,她又如何能让一个男人甘愿为她俯首称臣,自此别无二心?

徐晚一个人走在寒风刺骨的街道上,郁郁前行。她这一生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到如此地孤立无援。

女人的一生事业成功、家庭幸福、孩子争气得其一已是万幸,徐晚曾经天真的以为自己虽不是全中,也是三者得其二,纯属人生赢家。她甚至偷偷地在心里对比过王丽娜。王丽娜比她结婚晚,奔三时与自己相恋七年的男友分手了,万念俱灰时遇到了无车无房无工作的老李,结婚多年日子过得沟沟坎坎,一波三折。徐晚也曾经庆幸自己比王丽娜幸运,没有浪费青春所托非人的岁月,没有鸡零狗碎一地鸡毛的日子,甚至以俯视的姿态给予了王丽娜最大的帮助。但现在看来王丽娜才是赢家,老李虽其貌不扬,但是他对丽娜的爱是纯粹而简单的。老李虽挣得不多,但是他甘愿把自己每一分血汗钱都花在丽娜和孩子身上。想起丽娜笑骂老李的样子,想起老李带着丽娜吃路边摊的情景,徐晚禁不住湿了眼眶。她一直以为她和孙卓一路坦途的婚姻是完美的,但其实她一直都不曾想到,这样的婚姻才是脆弱地经不起任何风雨。

徐晚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回了家,回家之后徐晚病倒了,高烧不退,打针吃药全无效果。孙卓一直守在徐晚身边,悉心照料,担心徐晚的病传染到小禾,孙卓托岳母照看小禾几天。徐母得知女儿生病,第二天来看徐晚,看着女儿烧得神志不清的模样不由得心惊,徐晚自幼身体素质非常好,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即便是偶尔的头疼脑热也是来得快去得快,绝没有如今这副形容枯槁的样子。但徐母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嘱咐孙卓好好照顾小晚。

回了家,徐母心神不宁。她知道小晚一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至于是家里的事还是工作上的事,小晚只字未提,是难以启齿还是有意隐瞒,她不得而知。但她知道小晚对事业看得不是很重,只是混日子罢了,多半应该是源于家庭。家里总共就这么几口人,亲家自从远去了深圳之后婆媳之间便少有矛盾,小禾自来就是这副迷糊性子,着急也不在这一时三刻,那就只剩下孙卓。只是孙卓这些年她看下来还是相对放心的,那这病到底是病在腠理还是病在骨髓呢?徐母思来想去,最后拨通了王丽娜的电话。

徐晚在家昏睡了三天,第三天徐母再次登门看望徐晚。孙卓把岳母让进屋里,徐母对孙卓说:孙卓,你去市场买只鸡,我给小晚熬点鸡汤,恢复恢复元气。孙卓应声穿好衣服出门去了市场。

徐母走进卧室看着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徐晚,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抚摸着徐晚湿漉漉的头发,好似自言自语地说:前几天我原来放在窗台上的那盆月季开花了。你知道,我原来最喜欢那盆花,但是半年前死了,我心疼得不行,你爸说死了就算了吧,再买盆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然后他就在花市给我买了一盆白色的雏菊,开的漂亮极了,我每天松土、浇水、修枝、施肥,忙得不亦乐乎,似乎再也没有想起那盆被你爸放在角落里的月季。

徐晚在母亲平静柔和的声音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母亲。

徐母继续说:直到前几天,你爸清理垃圾的时候看到这盆月季居然再次开花了,就在那干硬的枝杈上挺挺的开着几朵殷红的花。我把它再次抱上了窗台,那盆雏菊被放在了客厅的窗台上。每天给这盆月季浇水的时候我就在想,它是多么的幸运,如果它不是在最后的时刻时拼劲所有的力量开出这几朵娇艳的花,她就要永远像垃圾一样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如同从没存在过,好在它没有放弃。

徐晚看着母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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