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这句,会心一笑,师兄那个人的确很有心,做什么事都很妥帖,沉稳有度,叫人放心,叫人信服,他与生俱来就有这种能力,让人不自觉的信赖他,想要相信。师傅却说,你师兄这个人太淡定,太出世,看似温和,实则对什么都不在意,反而显得无情寡淡,你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师傅的话中深意,我起先不明白,现在也还不明白,我想我也许并没这个机会去探究,关于这个疑问很快不了了之。
“你知道的倒多,有件事我不明白。”
“什么事?”
“我很奇怪,你这人变得真快,前几日还彬彬有礼的称我公子来着,一副文弱书生的派头,今日怎么这么快就直接你你你了。”
他叹一声,英挺的眉敛起,道,“其实我很不耐这些繁文缛节,能不用就不用,我觉得对你不必多此一举,你这个人我算看出来了。”
“怎么?”
“和我一般无二,你也不乐意被那些繁文教条束缚吧?你这几日居然逃课,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让夫子不追究你的,我只能说你很好,你这人和书院里的旁人有点不同。对了,我差点忘了正事。”
“嗯?”他一大早跑来除了逛下我的屋子还有事?有一点我很奇怪,他怎么知道我住这,他前几日不是早早走了吗?还是向别人打探的?最近几日书院刚进来的新生没几个,住的也都是偏西的院落,唯我使了点银子让人给我换了朝南的,他怎么找来的?怎么会想起来找我,还有伞的事,他也没像我要,否则我绝对可以怀疑他是来讨伞的,这些都排除掉我就想不通此人的目的了。
走神间,我盯着他的下巴看,这人的下颔很尖,脸型也尖尖的有点现代常说的瓜子脸那种味道,他的鼻梁很挺,轮廓很清晰明朗,眉目舒展开来,带着某种不容错认的英气。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对了,他说什么了,我顾着发呆没听着,我的神思早飞到爪哇国去了,下意识点头。“嗯嗯!你接着说。”
他皱皱眉,忽然抬起手指敲我的头。
他是马文才?!
他皱皱眉,忽然抬起手指敲我的头。
“哎呦!”我忙蹲下身做出无限痛苦状。他放下手,疑惑道,“怎么?你的风湿又发作了?”
我顺势点点头,他到为我找好了借口,我当然顺着台阶就下,捂住膝盖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这招我是轻车熟路,做起来再熟练不过。他接下来的举动却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了,他他他……他直接推我坐在椅上便要掀起我的裤脚细细查看,我大吃一惊,连连阻止,“哎哎!不碍事的,只是近来天气湿冷,湿气入骨有些酸痛罢了,浸在热水中泡上几下就没事了,你不用……不用这样的。哎!”
他却不以为然,便要继续刚才的动作,“有病就要好好治,像你这样算怎么回事?手,”他挑挑眉,吐出两个字,“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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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动,他扫了我一眼,我有些讪讪,方才他直接掀我裤脚的时候我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现在的状况是,我,握住了他的手腕。咦!他的手腕还挺纤细的,白白的,骨肉均匀的,这肉色,晃得我有点眼花。他甩了下,没甩开,我抓的死死地,皮笑肉不笑道,“不用劳烦阁下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地很,该怎么做,我心里自有分晓。”
他使了劲力,一把抽出手,哼了一声,“不识好歹!”
我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还是作罢。
沉默,窗外风雨交加,树叶子沙沙作响,一室的安静。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我,撇过头道,“这几日阴雨不断,我想你肯定不好过,我出门时想起这事,就顺路去趟药铺,这里是方子,你看看,”他又从怀中摸出一个药包,“这是药,青风藤三钱,寻骨风三钱,伸筋草一钱,何首乌二钱,白芷四钱,附透骨草一钱,还有其他几味,城南医馆开的方子,你按方子水煎分三次服下,每日两次,要按时服用。”
我想也没想,顺手接过那包药草,打开放在鼻间嗅嗅,淡淡的苦涩药味弥漫在鼻端,我已经能想象到它们煎好后黑漆漆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
他看了我一眼,又说,“我这还有一瓶药酒,是我从别处听来的偏方制成,里头用了羌活,威灵仙,五加皮,丁公藤,桂枝,独活,青蒿子,麻黄,白芷,小茴香,当归,川穹,栀子,防己,白酒这些,涂在患处可祛风散寒,活血通络,治你的风湿再好不过了。要再不行我还有一种药粉,里面加了蒲公英,捣碎加水煮成药液,用毛巾浸透,湿敷也是好的,你看着有什么不妥?”
我已经听得头都大了,他哪来这么多药理,说起来道是头头是道,我能信他吗?关键是我现在没这个病,我不用他治啊!
他那边一眼扫过来盯紧我,“你把药煎了吧!我可是头一回对人这么上心,你可不能抹我面子,我倒想知道这药效如何,快点,你不煎我就吩咐别人来,总之你一定得喝。”
这……哪有他这样赶鸭子上架的?喝不喝是我的自由,要是你这药有什么不妥,喝死了我谁负责?可不是我抹你面子,这事关我的小命啊!再说这药是能乱喝的吗?他该不会是记恨刚才的事,故意搞出这么多药来折磨我吧?我打个寒颤。
“怎么?不想煎?没关系,我叫人来,回头我看着你喝。”
我心中叫苦连天,“我说这位公子,您对人向来这样热枕吗?我们似乎只是初识吧?或者说这几日我不小心得罪了您,您不用这样盯紧我吧?”
他哼道,“那日是你撞得我,现在却来怪我多事。”他话锋一转,“无论如何,你都得喝,莫要浪费我的药方。”
我正欲开口反驳,啪地一声大门被人推开,有个脑袋探进来,对着我旁边那人说,“文才兄,原来你在这儿,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你。”那人大步跨进来,甩手摔门,举止间无礼之极,颇有种目中无人的派头。我暗暗皱眉,死盯着这人,这谁啊?竟然如此无礼,在我的地盘上撒野?等等!我忽然瞪大了眼,他刚刚说了句什么,好像是……文才兄,文才兄……他他他……没搞错吧?
“你你你你你……是马文才?!”咯噔一声,我的下巴砸脚面上了。由于太过惊讶,我一手指着他,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他挑挑眉,“恩?”显然很是不解,“怎么?你听说过我?”
我一脸呆滞,听说?我当然听说过!何止是听说?简直如雷贯耳!雷的我外焦里嫩啊!
他不再管我,而是转头对方才闯入的那人道,“王蓝田,没有人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
那王蓝田自诩风流的摇摇手中折扇,悠哉道,“文才兄何必动怒,我今日来可是有事同你说,那祝英台……”他说到一半顿住,若有似无的瞥了我一眼。
“哦?”马文才显然来了兴趣,“你倒说说。”
王蓝田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什么,马文才渐渐露出疑惑渐而恍然的神色。王蓝田啪地合上提满诗画的折扇,恨声道,“祝英台这小子实在太嚣张了,文才兄你说是不是?嘿嘿!这回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了吧?看我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