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翰林瞧着她别扭的模样,静静的看了许久,微翘的唇角越发的翘了起来,不过目光又瞥过她身上有些湿气的衣裳,有些心疼道:“还是淋到雨了么?先去换个衣裳,咱们再好好的说话。”态度自然,语气亲昵,半点不自在都没有。
锦好原本正要启唇拒绝,虽说她年岁小,但是该避险的地方,却也不能太过含糊,只是金翰林的下一句话,让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了。
“你身子弱,若是淋了雨,说不得夜里又要发热,你刚刚才去学院,若是第一次沐休就请假,只怕别人背后会说闲话。”顿了顿:“娟姨现在正是要紧时期,可不能让她操心。”
锦好听了他的话后,就随着那引路的仆妇,去了一间屋子,里面有些少女的衣裳,锦好认得,都是玲珑绣坊的出品。
锦好一直抿着的唇角因为那些衣裳,渐渐的松开,勾勒出极淡的笑意。
换好了衣裳,锦好又回了客厅,在门口处,脚步微顿,然后才迈步进了客厅中,金翰林见她进来,示意她在一旁的木椅上坐下,又让人早早准备好了香茶,送到她的手上。
“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锦好很是乖巧的接了过来,依旧微垂着目,不看她。
这般别扭的锦好,对金翰林来说,是陌生而新鲜的,他不觉得气闷,反而有种别样的甜蜜:锦好的性子他是知晓的,肯闹脾气才是将他当成自己人。
见锦好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香茶,他才做出苦笑的模样,道:“我一直都在思考,该如何与你开口。你这性子,半点容不得假,可是我这情况委实过于复杂,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又怎么开口与你说。”虽然是有心做出苦涩,可是真的吐出的时候,才发现那苦涩是那么的明显,整个人渐渐地多了疲惫。
可是再瞧一眼,那已经抬起头,瞧着他的锦好时,那心里的积郁全消,脸上不由自主绽开笑容。
“锦好,以前我总是愤愤不平,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样也好,否则我又怎么会遇见你?”
若是寻常女子听到这话,怕那脸蛋儿就成了红苹果,可是锦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金翰林的下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刚似乎在他的话里,听到刻骨的恨意,她觉得,眼前这个往日里如同谪仙般的少年,这一刻是那样的陌生。
“表哥……”锦好轻轻的说道:“你……你是不是……与长公主……有关?”
金翰林闻言,显示微愣,随即脸上又露出淡淡骄傲的笑意,昏黄的灯下,他白玉一般的面颊上,修长的睫毛微颤,如震翅的蝴蝶,落下若明若暗的阴影。
“你猜到了,是吧?”
锦好点了点头,随后江目光看向窗外:“原本还没有想到,今儿个见到长公主,总觉得有些熟悉,再到宴会上收到表哥的字条,我就有些思绪了。”
金翰林笑了笑,赞叹道:“你一向聪慧,这件事情,我原本就没打算一直瞒着你。”
只是他的笑容落在锦好的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奇怪,刚刚明明只是苦涩,可是现在却有一种无法严明的悲伤,虽然此刻他面上的笑容是在笑,可是锦好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她似乎能听见他心里的哭声。
锦好忽然之间,对他的隐瞒释怀了,她慢慢地开口,目光柔和了许多:“若是你觉得还不是时候,我可以不问。”
每一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她自己不也一样,有什么资格埋怨别人。
人啊,总是在别人付出之后,越发的不知足。
“不,这些事情我想告诉你。”他轻轻的拒绝锦好的好意,淡淡的说道:“而你自然也该知道。”
明明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偏偏被他这么一说,落在她的耳朵里,就是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感觉,有丝热气,渐渐的爬上锦好的脸颊。
金翰林挥了挥手,让厅里伺候的人退了下去,而锦好也用眼神示意云燕退下,顿时,偌大的厅里,只剩下锦好和金翰林。
“说起这事情,就要从威远侯青梅竹马的表妹说起,也就是现在威远侯的平妻,那位为他剩下儿子一女的叶氏。”金翰林的表情有些讥讽,像是想起了什么龌蹉事情,脸上升起无尽的厌恶:“不,我说错了,应该是三子一女才对,只是那第一个出生的孩子,一直未曾上李家的族谱,所以世人都只知道威远侯的平夫人叶氏生下二子一女,却不知还有一个比长公主的儿子还年长的庶子。”
锦好瞧着金翰林脸上的厌恶之情,心里明白,只怕那位未曾上李家族谱的庶子,与他后来的命运有很大的关系。
或者,他的失踪根本就是那位叶氏一手谋划,更甚至,他那位父亲威远侯都有几分关系。
“那位叶氏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会是将来威远侯府的女主人,一直都以为自己的表哥会是自己的良人,二人花前月下,珠胎暗结,专等着威远侯一顶花轿将她迎进门去。”
“谁知道,威远侯遇到当今的长公主,一时惊为天人,一见倾心,费尽心思接近长公主,终于赢得芳心。”
金翰林的声音平静中,没有一丝的波动,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威远侯原本打的好主意,武官世家,不受三十而立纳妾之礼,他本打算迎娶长公主为妻,抬心爱的表妹为贵妾,因为他那表妹原本就是庶女,侯府的贵妾倒也不算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