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地从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里拿出昨晚没有送出去的一条红塔山来:“谢谢你们帮我们!谢谢!”
高翔接过烟在空中抛了抛又接住,不客气的说:“不是帮你们,是帮刘芸。”
李有地尴尬的笑:“那是,那是!”欲便辞了刘芸回去,走了几步却又被高翔叫住,高翔从整条烟里拆出两包扔给了另外一个光头,然后将剩下的硬塞还回了理有地。
仅仅过了一日的下午,刘芸托人带信让李有地到教学楼顶相会,李有地看了看身边的竖着耳朵的刚崽,刚崽将头一转,装着漠然的样子。
教学楼顶,刘芸看四下无人,从背着的一个皮包里掏几本张红彤彤的物事交与李有地,李有地接过去一看,吓得差点扔掉,原来竟然是毕业证,他不敢相信的翻开一看,里面除了姓名空格着外,其余的证章、字迹工工整整、清清楚楚、如假包换。李有地大骇:
“这也太他妈不靠谱了吧,我们只是想让他们帮忙去说说,没有想到竟然提前把毕业证给拿出来了,太厉害了!”他念头一转又说:“不会是假的吧?”
“滚你妈的,要不要?”刘芸骂了一句,
李有地慌忙点头,将三本毕业证揣入自己的衬衫里面,担心的问:“怎么弄来的?不会有事吧?”
刘芸又四下看了看,悄声说:“偷来的,不过别担心,所有的毕业证早就准备好了堆放在档案室,那天滑冰的小子的妈恰巧是学校档案室的,他溜进去摸了三本出来,就他妈的这么简单。”
李有地暗叫荒唐,想到那晚在训导主任家里生不如死的感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对高翔他们的神通广大和胆大妄为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也对刘芸千恩万谢。刘芸潸然一笑:
“不要谢我,你转告刚崽”她停顿了下,眼睛望了望天空,夏天的傍晚,空气爽朗,天边一大团大团的云朵五彩斑斓的燃烧着,显现出一幅壮美的画面,“至此为止,生死契阔,两不相欠!”她说到。
三人拿到毕业证后皆是又惊又喜又怕,商量了一会,恐惧的念头渐渐占了上风,生怕此事暴露出来就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训导主任“青面獠牙,刚直不阿”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那个时候恐怕不仅仅是“恬不知耻”的道德问题,弄不好就是“违法乱纪”的大是大非了。为了不让夜长梦多,他们决定提前离开学校,料想若事情败露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山的那边、水的那边的土沟里了,恐怕学校也鞭长莫及了不是。
当机立断,三人找到班主任可怜兮兮的说:“反正拿不着毕业证了,留在学校也是混时间,不如早点出去到社会上去锻炼一下。”
班主任想了想,表示同意,也是蹉叹不已说:
“其实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孩子,淳朴、善良、节俭、学习成绩也还不错,我个人非常认可你们,但是怎么说呢?我送给你们一句话,也许你们还不太懂,不管在哪里,现阶段我们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个样子,在特定的范围内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你们改变不了就只能首先学会接受。”
三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师又安慰说:“等过一年后,你们不再是学生,是和老师一样平等的‘所谓社会上的人’,那个时候找到相关人,他们不敢不认真的听你们说话,一般来说也就会把毕业证发还给你们了。”
三人对这位美丽善良姐姐样的老师深深的鞠了个躬,依依辞别。
李有地最终没有敢把刘芸的原话转述给刚崽,他对刚崽说:“刘芸让我告诉你多保重,人生的道路慢慢长远,一定会有很多的人陪伴你走过一程又一程!”
刚崽沉默了半天,挥了挥手,自认为幽默的说:“好吧,好吧!看她这回帮忙的份上,她还欠我二十多块的饭票就算了吧。”李有地和老八却都没有笑。
三人商量好再去上完“最后一课”,但是却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即将离开,李有地思考再三,觉得还是有必要去跟潇潇道谢,是她“不计前嫌”的去请刘芸帮忙才拿到了毕业证,可惜他心神不宁的看着坐在前面的“马尾辫”整整一天,却始终没有勇气上前说话。待放学后,他独自留了下来,看着往日“牢笼”般的教室,里面的课桌椅子乱七八糟横着、竖着,黑板上方已经有点褪色的马恩列斯毛画像目光安宁,。。。。。一切的东西是那么熟悉却将陌生,他心里一阵阵酸楚涌来。他拿出纸条写下自己读书生涯最后的话语,将那纸条塞到潇潇的课桌里。
别了我的姑娘,
陆离梦幻的光阴、匆匆、
溢彩流光的青春、忙忙。
西出阳关的残笛已经悄然呜咽吹响,
我将踏向那沧海桑田的不归路上。
别了我的姑娘,
我会记得杏花疏影中你那一帘幽窗
窗下的我,酸酸甜甜
几分惆怅。
我会记得青涩的日子里有你一抹留香,
顾盼生辉的笑容,永远花儿般在我心中绽放。